江月明深思片刻,點頭同意了。
出了紅鶴閣山門,餘望右腳在地上輕輕一踏,借力躍起。
化身一縷妖娆的黑影,須臾間就不見了。
素聞無相山莊有個高手組織,總令使是個年輕少年。
主修刀法,做事狠絕,沒想到身法竟也如此高深莫測。
想着,江月明腳尖輕輕一踮,竟然連影子都看不真切。
隻覺得有一陣風拂過,帶起一股塵煙,人就消失了。
幽篁裡的“萬裡風煙步”,不愧是天下第一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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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腳下的破園子雜草叢生,牌樓上的字迹早已無法辨認,
陰沉的天醞釀着将落未落的雨,讓這地方看起來更沒有生氣。
江月明撥開兩側竄到胸口的雜草往深處走,
東拐西拐半天,終于感應到了熟悉的結界。
他将内力彙聚指尖向前輕輕一點,結界的樣貌便完整展現出來,
看起來像是由一塊塊墨綠色屏風組成的迷宮,上面繪着千萬隻青鸾鳥的圖案。
“青鸾幽屏”。
外面的人看不到裡面,走到附近也會迷路,最終返回原處。
但裡面的人能看到外面,可随意進出。
這是幽篁裡了研究十幾年的成果,隻憑蠻力打開極其危險,這餘望倒是聰明。
“青鸾見其類而後鳴,需懸鏡以映之。”
江月明拿出片翠綠色琉璃,緩緩注入内力。
眼中精光一閃,兩指夾住琉璃向屏障擲去,那薄薄一片琉璃竟變成鋒利的鳥爪形狀。
隻見琉璃片繞着結界緩慢移動起來,依次映照着每隻青鸾圖案。
照到某個圖案時,那青鸾突然發出清脆的鳴叫。
突然,草叢中傳來一陣響動,江月明循聲而望,幾簇雜草微微晃動,不過并未見人影。
收回視線繼續移動琉璃片,江月明找出了所有會發出鳴叫聲的青鸾圖案。
細聽這叫聲有所不同,按照某種音律順序依次輕觸,竟連成了一曲悅耳小調。
緊接着,那些圖案依次亮起,形成一條通路。
順着走到盡頭,前方便露出個屋檐,屋頂綠瓦已褪色大半,中間的匾額逐漸清晰——神鸮祠。
竟然是鸮鳥嗎?江月明心道。
幾百年前,人們曾把鸮鳥視為神鳥,興建祠廟供奉。
不過後來不知什麼原因,鸮鳥慢慢變成人們口中的不祥之兆。
祠廟毀的毀燒的燒,沒想到家門口還藏着一個。
餘望伸了個懶腰:“沒想到這裡面竟然是供奉貓頭鷹的啊…”
走近發現,這祠堂修得十分精巧,木結構,五開間,四周有圍廊,六根廊柱左右對稱。
廊柱底座也都是姿态各異的木雕鸮鳥,栩栩如生,仿佛多看兩眼就會飛起來。
推開祠堂大門,陳年舊木的味道迎面撲來。
随之映入眼簾的是一隻體型巨大的木雕鸮鳥,端莊嚴肅,斜挎長槍。
江月明身高七尺,卻隻和鳥腿一般高…
供桌上擺着兩盤新鮮野果,香爐裡的灰也快滿了。
看起來應該經常有人來祭拜,和外面的破敗景象截然相反。
祠堂外悶雷此起彼伏,沒多久雨點便雜亂地拍打起屋頂。
江月明轉頭看向牆壁,發現上面竟有好多壁畫。
畫風稚嫩潦草,有些地方反複修改已經描成一團色塊,看得出來作畫之人水平有限。
不過這人一定十分虔誠,畫中人物繁多,卻沒有任何兩個看起來類似的。
這些畫幾乎覆蓋了祠堂的每面牆,從左到右,似乎是個完整的故事。
最開始是一隻白首赤足形态似猿的巨獸立于人群中。
天空塗得漆黑,地上成片的紅色顔料觸目驚心。
緊接着是在山裡,五個人分别着青赤黃白黑顔色的衣衫,正在布下某種陣法與那巨獸對峙。
下面一幅巨獸已不見,五人手中都拿着一塊和衣服顔色相同的石頭。
轉到右側牆壁,白衫女子倒在地上。
接下來畫的是幾座祠堂,供奉着形态各異的鸮鳥,有人在上香,有人在虔誠跪拜。
最後一幅畫氣氛突變,一個衣着華麗的人坐在高位。
面前跪着黑壓壓幾十人,各種鸮鳥雕像散落在地上。
旁邊還空出了個位置,有些零散線條,還沒正式動筆。
江月明一邊思索畫的含義,一邊往門口走與木雕鸮鳥拉開距離,想仔細看看它的面容。
竟發覺這鸮鳥從正面看是開心模樣,但側面卻面露憂傷…
正準備繞到後面再看看,一轉彎,突然在微弱燭光中直直對上一雙眼睛!
那眼神淩厲冰冷,仿佛一下就把人拽進千年寒潭,江月明向後退開兩步。
随着距離的拉開,他看清那眼睛的主人是個身形纖弱的姑娘。
未及開口詢問,那姑娘猛地拔出把短刃,徑直向他刺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