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明對厭朱鏡沒什麼興趣,他隻是想找到師兄,找到當年滅門幽篁裡的兇手。
他并不想和無相山莊這種來路不明的江湖門派扯上太多關系。
他起身整理好衣衫,對着滿牆壁畫擲出片琉璃,牆面上便再看不出什麼痕迹。
走到神鸮面前深深一拜,随後對餘望說:“日後有機會定會報答,但一起去洛中确實不方便。”
餘望也不再多說,他早就料想到這個答案,對他來說不過是光明正大跟着還是悄悄跟着的區别。
等江月明走出段距離,他便也起身跟了出去。
洛中城距離竹山不到半日距離,以江月明的本事早就發現了後面有尾巴。
而且,還不止一個。
臨近傍晚,夕陽的餘晖如金紗般灑落滿地。
在進城前的一個轉彎處,江月明敏銳地察覺到身後那個若有若無的影子加快了速度。
從進神鸮祠就開始跟着,也該出來見見人了吧。
“出來。”
江月明沉聲道,聲音不大,卻仿佛能穿透慢慢暗下的暮色。
餘望慢吞吞地從樹上上探出頭:“不愧是紅鶴閣主,我這麼高明的身法都逃不過你的眼睛。”
江月明:“沒說你…”
“你”字剛落,江月明耳尖微動,捕捉到一個微不可聞的腳步聲。
那人似乎是個道士,看着隻邁出兩三步,身形卻已到了江月明面前,擡手便出掌!
掌法看似輕盈若無物,身在其中卻能感受到雄厚的内力,猶如驚濤駭浪。
江月明衣袂飛揚,人卻巋然不動,隻待那手掌快到胸前,眼中精光一閃。
抽出竹笛在對方掌心輕輕一點,那手掌竟停在了半空!
道士面色由驚轉疑,足足退出五六步才穩住身形。
淨塵谷的人?
這種與世隔絕的門派,莫非也在觊觎厭朱鏡?
道士進攻迅猛,柔若無骨的拂塵好似千萬鋼針。
新一輪攻勢結束之際,江月明抓住時機将竹笛置于唇邊,笛聲響起。
幽篁裡的獨門秘法——神鳥七音,笛音可操控百鳥。
餘望跳下樹來準備幫忙,可聽到江月明的笛聲,耳畔卻突然一陣嗡鳴。
這聲音有些熟悉,卻根本想不起在哪裡聽過…
腦袋一陣劇痛,閃過很多畫面,就好像有人在把不屬于自己的記憶硬往裡塞。
餘望用長刀撐着身體,面色蒼白,半跪在地上。
江月明見狀側身擋在餘望身前:“你怎麼了?”
未及多問,道士已經又撣起拂塵撲了過來。
江月明隻能一邊用竹笛抵擋,一邊把道士引到遠離餘望的空地。
再次吹響竹笛,短短一句調子,周遭狂風大作。
伴随着幾聲高亢鷹鳴,天空似蒙上黑影,一隻巨鷹破雲而下。
神鳥七音的蒼鷹掠影!
拂塵被鷹爪猛力撕扯,道士身如鬼魅,巧妙借力向巨鷹身後躍去。
旋起拂塵,數百道錯綜複雜的銀絲向巨鷹包裹而來。
巨鷹羽翼一揮,勁風直接将那銀絲卷起,伴随着笛聲變化,攻勢愈發兇猛。
鷹爪狠狠抓着道士的外袍,将其拖入風中。
道士斬斷袍擺,又運起那來時的身法,身形漸漸模糊,向着剛剛相遇的地方閃回。
不好!他要對餘望動手!
曲調一轉,蒼鷹帶着江月明跟上道士,卻還是晚了一步,拂塵已經卷起餘望。
道士高高站在一根樹枝上,終于開口:“靈珀給我,我不傷他。”
猶豫片刻,江月明從袖中拿出玉匣,直接抛了過去。
道士擡手接住,拿出靈珀反複看了幾遍,一甩拂塵,将餘望抛向半空。
江月明旋身接住餘望,緩緩落在地上:“餘令使?餘令使?餘望?”
餘望額上布滿冷汗,眉頭皺成一團,并沒有任何反應。
江月明把手搭上他的手腕準備探探脈象,餘望卻猛地抽出手。
又嘗試叫了他幾聲,依舊沒反應,看來隻是出于本能的防衛反應罷了。
看着餘望的側臉,江月明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小男孩的模樣。
阿餘小時候就很好看,尤其是那雙淡灰色的眸子。
如果當年不是自己一時疏忽,也許還能有機會看着他長大。
沒長歪的話,大概現在也是餘望這般好看的模樣吧。
随即江月明自嘲似地苦笑着搖搖頭。
小心翼翼地一隻手從餘望腋下穿過,另一隻手抄起膝彎,把人打橫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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