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那藍袍道士抽抽嘴角,口吐黑血,徑直倒了下去。
江月明上前俯身,貼近那藍袍道士口鼻處聞了聞,又伸手開始解那人的衣服。
餘望眉尖一擰:“堂堂紅鶴閣主竟還有這等奇怪癖好…?”
江月明懶得理他,直接把那人的上衣扯開。
隻見胸口布滿刺狀紋路,宛若細密的荊棘,交織成錯綜網狀。
黯紋蠱…
中蠱之人隻要動了内力,半個時辰毒性便會蔓延全身,暴斃而亡。
可見無論這些人完不完得成這次任務,都是死局。
餘望似乎想到了什麼:“墨隐堂,這蠱毒一定是墨隐堂來的。”
墨隐堂名氣不算大,但非常擅長制蠱用蠱。
現任堂主墨微塵,幾年前還因為求購淨化靈枝來過紅鶴閣一次。
江月明點點頭:“距離靈犀仙會時間還充裕,明日我們可以先去拜訪夜冥堂。”
幾句話的功夫,天空悶雷滾滾,雨點開始零星落下。
二人飛身躍起,幾個起落便找到一處山洞躲避。
點上火折子環顧四周,江月明對這山洞頗為滿意。
前人栽樹,後人好乘涼,裡面竟還有些剩餘的柴火和稻草。
江月明把柴火點好,把稻草攏起來重新鋪了鋪,拿出兩個燒餅扔給餘望一個。
開始邊吃邊盤算着這事得來龍去脈。
拿到金靈珀這件事,要說他身邊還有什麼其他人知道。
一是那神鸮祠的器靈,二就是尾随他到洛中的道士。
今天這些人應和那道士是同夥,不過那道士當時并未發現靈珀有假,是怎麼突然知道的呢?
而且,又是誰告訴他,那天江月明會去神鸮祠?
想到這,江月明意味深長地望向餘望:“餘令使身邊都有何人知道我們有靈珀?”
餘望不假思索答道:“莊主知道,還有就是我那個下屬,你在顧家老宅見過。”
江月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再繼續追問了。
前幾天給餘望療傷耗了不少内力,昨夜醉酒,今天趕了一天路,緊接着又動手。
再好的身體也該累了,江月明覺得胸口有些郁結,轉頭一陣嗆咳。
看他咳得實在厲害,餘望起身把水壺遞了過去,又拍撫着他的背幫他順氣。
近看那張臉,餘望忽然覺得,這人和他身上的藥香味真是絕配,溫和又迷人。
隻是這漆黑的眸子裡似乎藏着很多不開心。
“這麼好看一張臉,不多笑笑真是可惜了。”餘望把江月明的長發攏到身後,“什麼事都自己扛着很難的,累了就休息,難受就說出來。”
江月明又怎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呢?
可那些擔子既然已經扛在肩上,就再也放不下來了,他也并不想與其他人多說。
一來,能幫上忙的人少之又少,說了也隻是給别人徒增煩惱。
二來,别人并沒有義務來幫他分擔這些。
見江月明不搭話,餘望忽然又想起昨晚他一直在念着的那個名字。
“給我講講阿餘吧,真好奇是什麼人能讓江閣主如此挂念?”
胸口郁結漸散,江月明逐漸平複了呼吸。
阿餘丢了的那天,天氣也和現在一樣,電閃雷鳴,下着暴雨。
閉關那天,有個奄奄一息的女人帶着個小孩,意外闖進江月明的結界。
那女人把孩子交到江月明手裡便咽氣了。
他在那孩子身上找到塊玉佩,上面刻着個“餘”字,所以便叫他阿餘。
五年後,江月明隻要再順利完成最後一道磨砺,就可以出關了。
那道磨砺需要在别處完成,他必須打開結界前往。
時間十分緊迫,雖說在磨砺裡要度過七天,但現實中不過半天功夫,他便沒有重設結界…
餘望聽完安慰道:“可能小孩子隻是自己跑丢了,雖然他應該不是那時的樣子了,但你應該變化不多,等再遇見,阿餘定會認出你的。”
江月明心中苦笑,突破神鳥七音最高境界,并不能以真實樣貌示人,甚至都不能說話。
即便再遇見,阿餘也斷然不可能認出他的…
江月明看着餘望說道:“阿餘長得也很好看,眼睛和你一樣,也是淡灰色的。”
餘望靠在草堆上枕着手臂,終于明白了之前江月明為何總問他是不是從小就在山莊裡。
其實小時候很多事情他早記不清了,不過他能确定的是他一定沒見過江月明這張臉。
畢竟這張臉如此出色,應該沒有看見過卻完全記不得的道理?
況且還是一起生活了好多年…
“我倒希望是你的阿餘,被人這般挂念應該很開心吧。”
從小到大,餘望都是獨身一人,從未體驗過被人挂念的滋味。
江月明輕歎口氣,也靠着另一邊的草堆準備睡下了。
夜裡,一陣詭異的琵琶聲傳進江月明的耳朵。
那聲音極細極柔,就好似在用根根細針撥動着聽者的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