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之前的赫菲斯托斯給阿弗洛狄忒的印象太深刻了:那位火焰與工匠之神有着恐怖的占有欲和嘴硬不自知的性格,且總是冷着臉,若是有誰惹怒了赫菲斯托斯,那麼赫菲斯托斯會以暴力回饋那些膽敢冒犯他的神或者仙女。
……哪怕本應該是溫暖的火,但表面之上的性格,赫菲斯托斯比衆神要想的狂躁得多,就如同燒灼不斷的火焰,總會将一切毀滅殆盡。
赫菲斯托斯現在和阿弗洛狄忒對上目光,那雙湛藍色的眼眸之中積蓄的難道是淚水嗎?
——難道赫菲斯托斯……在哭泣?
坐在台階之上的赫菲斯托斯與阿弗洛狄忒的目光相對。
紅發的火焰與工匠之神依舊維持着冷硬的表情,隻是眼眶之中積蓄的淚水卻毫無說服力。
“利姆諾斯……有供奉着我的神殿。”
就在阿弗洛狄忒以為赫菲斯托斯不會回複他的時候,赫菲斯托斯忽然開口了。
紅發鮮豔的火焰與工匠之神将臉龐轉過去,手指指向似乎千裡萬裡之外的那座島嶼。
“……在我剛剛出生時,我身體的火焰燒灼了我的親生母親赫拉,她将我丢棄在大地之上。”赫菲斯托斯的聲音很冷靜,哪怕是這段幾乎難堪的曆史,他訴說的時候也很平靜沒有一點怨念和憎恨的意思,就像是在說着他人的故事一般,“我墜入大地之中,被虎視眈眈的秃鹫所追殺,是利姆諾斯島的婦女将我救起,用她們胸前的乳汁哺育了我,而後将我交給海洋女神忒提斯,我從而得以順利長大。”
“那個地方……是我的家。”
赫菲斯托斯的聲音冷靜得不可思議,他眨了眨眼睛,看着洪水毀滅了大地之上的一切。
“我本該庇護他們的,但我親自創造了潘多拉,将一切毀滅。”
火焰與工匠之神最終還是并未将淚水流淌而出,冷靜的風吹幹了赫菲斯托斯的面頰,這位穿着樸素,僅僅隻穿着白色希頓的高大男神站起身,鮮豔的紅發在月光之下泛着豔麗的光芒,哪怕赫菲斯托斯是殘缺的,哪怕他需要戴着面具以此來遮蓋自己毀容的那部分,但他有着和奧林匹斯衆神格格不入的氣質……是啊,赫菲斯托斯狂躁,又殘忍,且神經質,他總是孤僻,哪怕是最溫柔的女神赫柏都恐懼着他,能與他友好談話的存在少之又少,他又占有欲強大且着充滿了自尊心,僅僅隻是阿弗洛狄忒的奚落都叫他難以忍受,以婚姻來報複。
但是現在的阿弗洛狄忒,忽然在赫菲斯托斯的身上看見了某種東西……
……某種叫做“感情”的東西。
這種東西,正折磨着赫菲斯托斯……分居的這上百年,阿弗洛狄忒和赫菲斯托斯難得像現在這樣,僅僅隻是安靜的說了幾句話。
阿弗洛狄忒從前隻想着讓赫菲斯托斯顔面掃地。
阿弗洛狄忒悲傷于他無法得到珍貴的“真心”,誰都不樂意奉獻。
可是阿弗洛狄忒自己,從未将赫菲斯托斯的“感情”看在眼裡,畢竟赫菲斯托斯在阿弗洛狄忒的面前所表現得……并不溫柔。
赫菲斯托斯在阿弗洛狄忒的眼裡,永遠都是殘暴且孤僻又神經質的,阿弗洛狄忒無法想象赫菲斯托斯的“愛”,縱使阿弗洛狄忒明白赫菲斯托斯對他懷抱欲望……但阿弗洛狄忒認為,赫菲斯托斯的欲望,也僅僅如此,和那些妄圖與他春風一度的神并無兩樣,很多神都對阿弗洛狄忒懷抱有欲望,赫菲斯托斯也并未表現出來他的感情……以至于這麼多年過去了,阿弗洛狄忒以為赫菲斯托斯本性就是如此。
但是現在……
感情,脆弱,悔恨,這種本應該不屬于赫菲斯托斯的東西忽然在這個夜晚,顯現在赫菲斯托斯的身上。
阿弗洛狄忒忽然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好,原本皺着的眉頭也慢慢舒展開。
漂亮的美神站在距離赫菲斯托斯不遠處的高處,阿弗洛狄忒漂亮的金色發絲被夜風吹拂而閃閃發光,阿弗洛狄忒一向都是美麗的,無關性别,他就是誘惑的,現在他站在被殿堂之内的燭火照耀的光芒之下,凝視着站在月色之下,隐沒于黑暗之中的赫菲斯托斯。
“我有的時候會想……這場婚姻或許是個錯誤。”
赫菲斯托斯的聲音幽幽。
火焰與工匠之神站起身,凝視着站在光芒處的阿弗洛狄忒。
“你是被我強迫而嫁給我的……我知道同性的婚姻叫你屈辱,你從未愛過我,也從未對我抱有真心,或許我應該……”赫菲斯托斯的話語還未說完,阿弗洛狄忒就快步上前。
這位漂亮的美神滿身光芒,站在赫菲斯托斯的面前,怒視着赫菲斯托斯口中說出的話語時面無表情的臉。
阿弗洛狄忒站在赫菲斯托斯面前,狠狠推了一把赫菲斯托斯。
毫無防備之下的赫菲斯托斯就這樣被阿弗洛狄忒推得退後了幾步。
“沒完,赫菲斯托斯。”阿弗洛狄忒的聲音一字一句說道:“你想不要我,就不要我,你想要結束就結束?”
阿弗洛狄忒看着赫菲斯托斯,漂亮的臉上是冷笑:“我是你的妻子,奧林匹斯從未有過解除婚姻這件事。”
金發燦爛光輝的美神凝視着他那位臉上露出無措表情的“丈夫”赫菲斯托斯,赫菲斯托斯被阿弗洛狄忒的話語糊了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