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沒有對此感到無語。
也沒有挑明。
陳玥忽然有點理解,為什麼明明她看到的蘇落星不是許柯所說的“小太陽”,但她們這些同她一起長大的朋友們還是給她貼上了這個溫暖的标簽。
蘇落星是溫暖的,但不是太陽。
而是月亮。
古人講,月光清冷,其實不是的。
月光和日光相同,都是溫暖的。
月亮是黑夜的太陽。
“我除了做題,也不會做别的了。”陳玥眼眸微顫,說。
“那還挺巧,”陳玥看向她,蘇落星笑容粲然,“我除了做題,其他事都能做好。”
陳玥怔了下,回神後,兩個人同時偏開視線,笑了。
“——對了,你怎麼忽然過來了?”
蘇落星臉上的笑容不易察覺的僵了一瞬,隻一瞬,她便把真實的情緒盡數收斂到了眼底,看向陳玥時,仍舊漫不經心的表情,回答的言簡意赅:“看戲。”
陳玥下意識還想問一句,看什麼戲?
蘇栀?
但當迎上蘇落星的視線,那一瞬間,這個問題便問不出了。
蘇落星仍舊漫不經心,好似世間萬物都與她無關;
如同初見時,她站在老宅的台階上,與她對視的時刻。
陳玥知道,她不應該再問了。
至于原因,她那時沒有想到,後來也沒有去想。
好的壞的,都無所謂了。
因為是蘇落星,
所以無所謂。
——
從醫院出來後,任清川和鄭揚并不想讓這件事如此馬虎眼的過去——事情往小了說隻是學生之間的沖突,但躺在醫院的那一方來自外校,總要有個善終。
山海劇團屬于學生會管理,蘇落星作為主席自然也躲不過去,連同倪霧這位文藝部負責人也一起跟了過去。
某種程度上,兩人也算得上是命運共同體了。
“——這點事兒說實在的,也不值得這麼大陣仗吧?”
病房内兩方會談,病房外,倪霧表情管理崩潰的和蘇落星小聲吐槽着。
蘇落星無念無想,倪霧的吐槽好像投入平靜湖面的一粒石子,點醒了她沉寂已久的記憶湖海——“咱們剛過來的時候,一輛車出去了。”
倪霧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市醫院每天來來往往的車多了去了。”
“這不正常嗎?”
——不對,不是駛出,而是駛入。
蘇落星微微蹙眉,回憶着車牌号——手倏然一頓。
她如果沒記錯,那輛車應該是那位最年輕的科長的車。
——反胃。
她沒忍住,幹嘔了下。
“這怎麼了?”倪霧忙把她扶起來,“我帶你去衛生間。”
蘇落星剛剛起身,胃劇烈的抽痛迫使她不得不弓起腰,蝦米似的整個人被倪霧護在了懷裡,倪霧的“護士”還沒等出口——“叮咚。”
電梯門開了。
視線裡,三四雙不同品牌、不同皮質的皮鞋,統一的、恨不得刺破腳踝皮膚的西裝褲角,伴随着職場特有的先後順序,錯落有緻的同她們擦肩而過。
——“蘇科長,就是這邊了,孩子的情況還行不嚴重,就是精神上可能受到了較大刺激……”
蘇落星停住了腳步。
倪霧不明所以,看向她:“怎麼了?”
“疼到走不動了?”
蘇落星的手扣在胃部,那裡仍舊痙攣着疼。
她搖了搖頭。
隻一瞬,她望向倪霧的眼眸無辜而無奈,聲線自然:“老倪,走不太動了。”
“那咋辦,”倪霧說,“那你先在這兒等一下,我給你推個輪椅。”
“不想做檢查,也不想看醫生。”蘇落星孩子一樣耍賴到,“我昨晚上和今早上都沒太吃東西,應該是餓的。”
倪霧無語,但也能理解。
——蘇落星還能這個樣子耍賴,說明問題不大。
她常年處于節食的饑餓狀态,對這種情況算得上是輕車熟路:“那去一樓超市買點吃的墊吧一口?”
蘇落星目的達成,欣然應下:“我給任老師發個消息。”
“對了,剛才蘇栀的病房是不是進人了?”
“嗯,”倪霧想了下,“還挺多,三四個西裝大漢,看打扮和講話,”
倪霧沒有再說,手指了指上面。
蘇落星了然,她垂眸,自然地提了一句:“聽着是科長,蘇栀還挺不簡單。”
“挨了一巴掌都要來VIP病房住院的,能是什麼簡單的主兒?”倪霧翻了白眼,“浪費珍貴的醫療資源,惹事兒的人和受害者似的,真是世風日下,世道炎涼!”
蘇落星笑了笑,順手拿了一個面包,配合似的喃喃道:“是啊。”
“真是世風日下,世道炎涼。”
——混蛋穿上了西裝,接受起了恭維。
也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躺在療養院的老頭子了。
蘇栀,蘇成,還有那個人。
蘇落星一夜未眠。
直到夜幕全部被白晝吞噬,日頭從地平線上冒出,紅色一點點退卻,進化為了耀眼的金黃,她劃開了手機。
點進了那個已經被拉黑許久的黑色頭像。
【查個人。】
【蘇栀。】
【價格你随意。】
對面幾乎是秒回,并沒有因為她的拉黑而拖延,回複的幹脆——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