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可否認的是，雖然每天吵吵鬧鬧、相互威脅，她還是從這段日子中得到了久違的平靜。不知道是因為永遠在不斷起伏的海浪，還是被一口酒釀放倒後抱着她喃喃自語的唐玖安。

“我要怎麼才能救你啊。”她低聲地，反反複複地問着這一句話。

“……我要怎麼才能救你啊。”

那一天天内理子遲疑了很久。她想過會不會是騙取信任的手段，會不會這一切都是虛僞的假象，但最後的最後，看着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暈開濕意的肩膀，她還是慢慢伸出手，拍了拍唐玖安的後背。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她想。但如果是真的，請别為我的未來悲傷。

因為你看，我被你們真摯地愛着——所以可能的話，我也希望能為你們的未來而活。

這艘船在海上行駛了很久很久。她們看過夜幕下被海浪卷起的瑩瑩磷光，遠遠跟着企鵝們追逐魚群，踏過海底的細沙去找尋各異的珊瑚。升起的朝陽撒下柔軟的金紗，天内理子披着光芒忘乎所以地朝唐玖安張開手臂。

“看啊，唐玖安！”她大喊着，發辮裙擺與她的聲音在海風中亂七八糟地飛成一團……就像她們初次見面的那天。她像一個普通的14歲孩子一樣，眼裡全是亮晶晶的光：

“看啊——是鲸！”

這種世界上最龐大的動物在海天之間高高遊入雲端，迎着太陽，迎着遠方呼喚般的鲸吟，聲音遼遠、空靈，震蕩着一切不屬于這個地方的存在。

那是自由的生靈在唱歌。

天内理子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在流淚。

眼淚越流越快、越流越多，哪怕再怎麼粗暴地擦着臉也止不住往下淌，好像要把一切淤積的情緒在此刻全部宣洩出去。

唐玖安什麼都沒說。她木偶石塑般安靜地站在那，偶爾幫天内理子擦擦眼淚。

直到陽光徹底刺破雲霞，她才漸漸緩過氣來，不太好意思地抽抽鼻子。海風帶來的涼意遲鈍地傳上大腦，耳邊傳來拍擊海面濺起的巨大水聲，隔着漫天的水霧，天内理子清晰地看到唐玖安笑起來的臉，聽到她輕快的聲音。

“要一起逃嗎？理子。”

不是暫避，不是戰略。隻要她答應，唐玖安就帶她去這世界上任何一片地方，看很多很多景色，見很多很多人。讓宿命天元咒術界都見鬼去吧，她回頭就去把盤星教裡下命令的挑一個炸了送給世界湊數。

她都死那麼多次了，想給自己買個夢怎麼了！

但不知道該說意外好還是意料之中好，在漫長的沉默後，天内理子輕輕抱住了她。

“抱歉。”她帶着哭腔，但又仿佛有些釋然的聲音傳進唐玖安耳朵：“抱歉……抱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謝謝你，對不起……”

“為了自己的私心把你的未來攪得一團亂，該抱歉的是我。”唐玖安輕聲回答她：“而且說真的，這一堆破事裡唯獨你沒有錯。至于說謝謝……收下的話，就更應該好好做了。”

“——所以拜托了前輩。”

pikapika的。毫不遲疑的。完全堅定的。

像以往所有向芥雛子耍賴時候一樣的語氣，完全是想到主意的興奮表情，拽着芥雛子的手說：

“請你吃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