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金毛大狗莫非是想讓我朝這裡挖土……佛爾思心裡蓦地浮現了這一想法。再看看蘇茜那仿佛能通人性的圓眼睛,她的臉色變得有些古怪。
不管怎麼看,都是狗爪子更擅長刨土才對!
想到一百金鎊的報酬,佛爾思還是認命地按住裙擺蹲下身,拿起小鏟子對準蘇茜拍打過的地試探着挖了幾下。
小說裡刺眼的陽光被金屬表面反射這一場景并未出現,這裡畢竟是充斥着霧霾與濃煙的貝克蘭德,隻有略帶鏽色的一把鑰匙在陰沉的天色下靜靜躺在土裡。
還,還真的在這裡?她拿起鑰匙,愕然扭頭望向蘇茜,金毛大狗豎起尾巴,頗有些得意地晃了晃。
緊接着,她注意到蘇茜的尾巴垂了下去,大狗擡起腦袋,一點紅色的倒影在那雙黑葡萄似的眼睛表面漸漸變大。
佛爾思心中一緊,沒有跟着仰頭,而是保持着半蹲的姿态直接往後退了兩步,就看見一朵赤紅豔麗的碗狀山茶徑直墜落,剛好砸在被挖開的那一小塊土地上,發出了輕微的“砰”的聲響!
一人一狗仿佛兩尊沉默的雕塑,望着那朵花瓣繁複華美、正處于盛放狀态的山茶花,它異常完整,連同花萼整朵掉落,正像一顆被斬斷的頭顱。
是傳聞中曾位于“失落大陸”那個古老帝國亞特蘭蒂斯的象征物之一……南大陸也曾出土過有山茶圖案的古代錢币……參加過不少地下聚會,知道衆多傳說的佛爾思立即有所聯想。
又過了一會,見沒有其他異常發生,佛爾思鼓起勇氣,摸了摸手腕上來自那位老婦人的石頭手鍊,攥住鑰匙和牛皮紙袋走向正門。
這棟别墅内部果然像奧黛麗小姐描述的一樣,似乎無人居住,無人使用。客廳的牆上釘着制作成蠟燭形狀的彩色玻璃煤氣燈,家具有些陳舊,但并不破敗。
作家用善于捕捉細節的眼光迅速掃視四周,并沒有發現特别值得關注的地方。她将牛皮紙袋放在客廳茶幾中央,輕輕舒了口氣,捏着牽引繩轉身往玄關走去。
她的黑色面具在惡魔化階段就被硫磺火焰粉碎,即使A先生操縱的活躍陰影有可能阻攔黃金面具們的視線,但阿芙拉依然懷疑軍情九處并沒有受到多少幹擾,至少足以畫出自己的正臉肖像印刷通緝。
因此,她沒有出門尋找“藥師”治療發燒和傷口的炎症,而是直接向來自費内波特的“櫻桃節”艾薩克·亞伯拉罕購入了一批從急救到治感冒的特效藥水。
她依循慣例将遭遇軍情九處的情況通過聖徒筆記告知在魯恩地區活動的半神“貴婦”之後,作為受雇于“咖啡杯”莫裡爾、代他處理貝克蘭德大小事項的人,她又聯系了同一城市的其他成員低調行事,安排他們各自暫停或減少原本的任務,重新制定緊急聯絡方式。
做完這些,她在常使用的幾處據點建立了靈界坐标,并将這些坐标與自己的随身虛界聯系起來,方便随時傳送以及監視。
一直到周四中午,她察覺靈感隐約有所觸動。
進入虛界,找到對應的北區據點坐标,阿芙拉并沒有立即進入現實,透過代表此處坐标的那枚蠟燭火焰,注視着現實中正發生的場景。
一位褐色卷發的年輕女士,臉上畫着濃妝故意遮掩住原本的容貌,但不符合正義小姐的特征,應該是她找來的幫手……手裡牽着一條狗?
褐發女士放下文件,準備離開,但那隻金毛大狗卻腳步躊躇,時不時回過頭瞄一眼茶幾上的紙袋。
雖然不知道正義小姐安排一隻狗同來完成委托是出于什麼目的,但阿芙拉很喜歡狗,看到這隻眼神極有靈性的金毛大狗,有點手癢想逗牠一下。
她将虛界與現實間的無形之門稍微打開一條縫隙,從無盡虛幻的空間中伸出一隻手,剛好拿起了茶幾上裝着文件的牛皮紙袋。
她的身體依然位于虛界之中,僅右手腕以下的部分顯露在外。從蘇茜的視角,就是空氣中憑空長出一隻詭異的人手,拿起紙袋,還輕松地對她揮了揮,随後在無形的奇異符号中突兀消失。
那符号背後陰森幽郁的氣息讓蘇茜想起了過去的回憶。還是個小狗崽時,曾被體型巨大脾氣暴躁的獵犬追逐着趕進漆黑的樹林,雨後潮濕的泥土氣息蓋住了來時小路的氣味,周圍那些陌生的花草菌菇似乎都散發出敵意,讓她怕得發抖。那時候感受到的源于生存本能的恐懼似乎又一次湧上心頭,她下意識夾起尾巴,想要将腦袋埋進前肢之間躲藏起來嗚咽。
好在她已經是“觀衆”,不是被狗追趕,而是肩負着奧黛麗的任務來到這裡的。蘇茜努力裝作一點也沒有被吓倒的樣子,克制住動物的本能,強迫那條耷拉下去的尾巴往上揚了一點,指揮着四條腿趕上佛爾思小姐的步幅,迅速離開了這棟别墅。
虛界。
阿芙拉失落地把手縮了回去。她真的隻是想和這隻皮毛光滑柔順看上去很好摸的大狗打個招呼,沒想到會把狗吓了一跳。
存在非凡的異世界裡,寵物狗也會害怕非凡嗎?這和地球的金毛好像也沒什麼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