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牆,白色的隔斷簾,白色的天花闆,白色的病号服,白色的床單和被罩。
觸目可及,皆是白色。
唯有坐在病床上的人,一頭蓬松的淺金色卷發,成為病房中唯一一抹亮色。
高崎邦太推開病房門,就看到自家的兒子乖巧的地坐在床邊上。
淺金色的短發被他半紮起,在後腦勺束成一個丸子頭,剩下的頭發耷拉在纖細的脖子上。
他坐在床邊,手裡握着一個小巧的随身聽。
随身聽全身都是黑色的,越發襯得少年的指尖蒼白。
白色的耳機線像是像是從随身聽裡長出來的藤蔓,一路向上攀爬,到達少年的耳朵邊上。
少年低垂着眼眸,淺金色的眼睫毛根根分明。
聽到門口動靜時擡眸看了他一眼。淺金色的眼眸漾開笑意:
“爸爸,早上好。”
見狀,他的黑色黝黑的臉上也不自覺浮現出笑意,眼尾帶出幾條細細的皺紋:“早上好,陽陽。”
陽陽,高崎陽。
是他的兒子,也是他此生中的至寶。
他大步走到窗戶邊上,打開窗戶,恰時一陣微風吹來,清新的空氣連帶着樹梢上的鳥叫聲一起湧入病房,吹起床上少年的金色發絲。
高崎邦太轉身,對上兒子的眼神,看清他眼中的欲言又止,故作不知:“比賽開始了嗎?”
聽着耳機裡“滋滋”的聲音,高崎陽搖搖頭:“還沒,九點才開始。”
随後眼神繼續欲言又止地看向爸爸。
酷似妻子的淺金色的眼眸似有碎光浮動,看得高崎邦太心都要化了,他終于“松口”:“去換身衣服,病号服怎麼出門?”
高崎陽激動地一下子從床上蹦起來:“爸爸,你是說???”
“是是是,我已經提前問過醫生,你今天可以出門。東西我已經準備好了。”
語氣頗有些無奈,褐色眼眸含笑,猶如陽光下的琥珀般澄澈。
“謝謝爸爸。”
說話間,高崎陽已經鑽入衛生間換衣服去了。
等他出來時,高崎邦太的目光不動聲色地在高崎陽的長袖和長褲上一掃而過,松了口氣。
雖然外面是盛夏,但是自家兒子的身體瘦弱,保險起見,還是不要穿短褲短袖為好。
畢竟他可不像他的媽媽,能說服自家兒子改變主意。
經常兒子一個眼神,自己就能毫無底線妥協。
心情愉快的高崎陽半點沒察覺到老父親的擔憂,他催促着站在原地不動的爸爸:
“快點走,爸爸。”
“放心,精市最後一個出場,爸爸一定會讓你看到他比賽的。”
被點破小心思的高崎陽也不尴尬,“嘿嘿”一笑,坦然道:“早點過去也好。”
.......
天空如水洗般澄澈,飄着大片大片潔白雲朵。
一輛黑色的轎車快速又平穩地在寬闊的公路上行駛,兩側是綠油油的水稻,連綿不絕。
即使是路上沒什麼車,高崎邦太依舊專注地盯着前方的路況。
眼角餘光時不時掠過坐在副駕駛上的高崎陽。
剛開始時,高崎陽還興奮地左顧右盼,撥弄下後視鏡上挂着的禦守,或者趴在車窗上看着外面一閃而逝的景色。
時間長了,無聊之下,他從後座撈過來一個龍貓,抱在懷裡歪着頭睡着了。
在高崎陽睡着的瞬間,高崎邦太褐色的眼眸中飛快閃過一絲笑意。
他伸出右手,在旁邊的中控上盲點幾下,舒緩的鋼琴曲從車内的音響中緩緩流出。
空調無聲地運作着,冷氣混合着香薰散發出來的青檸柑橘的味道,在車内封閉的空間裡慢慢彌漫着。
高崎陽在鋼琴聲中睡得更香了。
黑色的轎車在寬闊的馬路上漸行漸遠。
......
一球收拾完遠山的幸村,重新坐回教練椅上,目光沉沉。
突然,像是感應到什麼,他轉頭,看向觀衆席。
那一片是專門分給沒有分化的未成年人留的區域。
立海大的後援團,也坐在那裡。
明明是暑假期間,穿衣自由的時候,穿着立海大的夏季校服。
在一片土黃色中,一把黑色的傘頗為矚目。
傘下是一個金色卷發少年,穿着白色長袖和藍色牛仔褲,安靜地坐在那裡。
視線和他對上的那一刻,他興奮地擺擺手,精緻的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淡粉色如櫻花的嘴唇開開合合,似乎在說着什麼。
距離太遠,幸村無法分辨出口型,隻能從少年手上的動作領悟到是在給自己加油。
他的目光忍不住快速饒着少年轉了一圈,黑傘,保溫杯,水袋,扇子,墨鏡,還有站在不遠處的高崎爸爸。
一切安排得非常妥當。
足以讓他好好觀看這場比賽。
鸢尾色的眼眸和淺金色的眼眸重新對視。
燦爛的笑容依然在綻放着,感染力十足,讓幸村也忍不住眸光微動,飛快掠過一絲笑意。
如果不是比賽在即,他一定會給少年一個溫柔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