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趕到現場時隻能看到濃濃的黑煙不斷升起。
爆炸發生的地點清晰可見,因為那所在的一整圈地方都塌陷了,馬路凹陷下去,有車被困在裡面。原本立在上面的建築殘垣像是清晨燒滅了的篝火灰燼一樣堆在上面,隻不過有一半的建築都被大火覆蓋,濃煙将剩下的那一半遮住。
因為爆炸的巨大動靜,也因為他們是從布裡斯托趕來,蝙蝠車趕到時現場已經有不下十五輛消防車将廢墟圍住,一道道水槍對準火勢,但對比龐大的濃煙每一道水都隻好像是尼亞加拉大瀑布前的一根樹枝。
沒有用的,等消防員把火勢控制住,裡面的一切早就已經被燒成灰。
CGPD正在爆炸這條街豎起警戒線。戈登警長拿着對講機站在一側,他是最先看見蝙蝠車的人,并且毫不猶豫地快步上前。
“你不能進去,蝙蝠俠。”這是他的第一句話,“太危險了。”
“I can.”蝙蝠俠回答,“And I WILL.”
“Look,我知道你是義警,但你自己也能看到這火,消防員都不敢進去你現在進去就是送死!”戈登伸手想要拽住他的披風,但蝙蝠俠已經轉身避過。他知道戈登隻是好意,但布魯斯有着必須進入的理由。傑森可能在裡面,布魯斯的兒子可能就被埋在裡面。
戈登在蝙蝠俠背後喊着什麼,但蝙蝠俠已經沖了進去。有另一對腳步緊跟在他身後,蝙蝠俠頭也不回,“你留在外面,羅賓。”
羅賓抗議,“But——”
“回去,羅賓。”蝙蝠俠加重語氣。因為羅賓再怎麼樣也隻是個孩子,他不需要看到大火造成的人間煉獄般的景象,更不需要看見他的兄弟重傷的模樣,假如傑森還活着的話。
羅賓倔強地站在原地,布魯斯知道單純的命令無法說服他,于是語氣稍微緩和,“我需要你待在蝙蝠車上随時待命,這樣我們能以最快速度給頭罩提供醫療。”
兩秒後,羅賓垂下肩膀,轉身離開。
蝙蝠俠面對這大片的廢墟跟濃煙,戴上防毒面具,開啟了面罩内的熱感應功能。
因為大火,熱感應像是瘋了一般不斷閃爍,布魯斯避開那些正在燃燒的地方轉而在廢墟其他處尋找被埋在底下的人。他看見了數目相當多的狗,不下八個人,但沒有一個有着傑森的身形。蝙蝠俠頭一次遇到需要拯救的人卻沒去給予幫助,而是換了個方向繼續深入,他隻在找一個人。
濃煙中,沒有人能看見蝙蝠俠顫抖的手。
他找啊,找啊,找啊。
他找到了一個很像傑森的人,将他挖了出來,但那個人不是傑森同時也早就因為窒息而亡。布魯斯将他平着放在地上繼續尋找,心裡全是慶幸。烈火跟濃煙帶來的熱量讓他肺在燒灼但他卻不敢停下,因為每過去一秒,屬于傑森的存活的概率就變得更小。
心理治療師一直告訴布魯斯他不能着急,一切都要照傑森的節奏來才不會吓跑他。布魯斯也以為自己不用着急,傑森在經曆了一切後仍然回到了哥譚,隻要他仍然呆在那,布魯斯總是有機會去慢慢接近他,讓兩個人重新了解彼此。他以為自己會有很多時間,有很多機會。
Except布魯斯忘記這裡是哥譚,不論他還是傑森都從事着無比危險的工作。一次危險就有可能帶走他們任何一個人的命,甚至不需要是危險,因為布魯斯沒想到傑森會突然生病,更沒想到在傑森有可能都等不到治療的機會。
Please,他絕望地對不知道哪個神明祈禱,讓我找到他,那是我的兒子啊。
火勢仍然在蔓延,根本無法被控制住。蝙蝠俠在靠近火源的地方看見了一個模糊的身影,那看起來像是個绻縮的人,懷裡抱着一隻狗。蝙蝠俠朝那地方沖了過去。那人沒有被埋得很深,不需要機械也能被挖出來。但是布魯斯的動作必須要快,假如他想要趕在大火蔓延過來前确認那人的身份的話。
他幾乎是撲了上去,隔着皮質手套抓住一塊斷裂的柱子邊緣,全身用力到肌肉完全鼓起,緩緩将其從其上擡起來丢到一邊。他的手紮進廢墟内撥開其餘的碎片跟玻璃渣,甚至那些塵土都是滾燙的,跟多年前埃塞俄比亞的倉庫一樣。布魯斯也跟當年一樣慌張絕望,“Not again,”他哀求,有碎片紮穿了手套刺進他指甲内,“Please,not again.”
終于,他的手觸碰到了什麼柔軟的東西,是被一層土覆蓋的黑發。布魯斯撫開灰塵,看見了夾雜在其中的一撮白發。他差點就要直接哭出來,但是手卻更快更穩地清走壓在那人身上其餘的廢墟。最後,他小心翼翼地抓住那人的下巴,将其臉輕輕轉過來。
多米諾面具已經被炸碎了,露出了那人的眉眼。但就算有面具布魯斯也永遠不會認錯。
“傑森,Jaylad。”布魯斯抽噎,手指按在他孩子的脖子上。
很微弱,但裡面的血管的确仍然在跳動。布魯斯的視線瞬間因為淚水模糊,他蜷下将臉貼進傑森發梢,親吻他的額頭。一隻手伸到他肩膀下,另一隻從下面繞過他的膝蓋,布魯斯雙腿發力,抱着他的孩子站起來。很沉,那重量對比幾年前在埃塞俄比亞的重量,他幾乎再次要哭出來。
傑森的懷裡還抱着條狗,不難想象他到底是因為什麼才沒有逃出爆炸。假如不是身在此處布魯斯幾乎能大笑出來,他原來怎麼能有一刻以為成為紅頭罩的傑森變成了另一個人?
“I got you,”布魯斯向他的孩子保證,“I got you,Jaylad.”
就好像奇迹一般,傑森的腦袋微微動了動,然後,那雙藍色的眼睛擡起看向布魯斯。傑森的瞳孔完全是渙散的,布魯斯甚至不知道他有沒有意識,能不能認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