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不想聽麥克白。’傑森打哈欠道,‘你讀點沒那麼難理解的書。’
‘Hmm,銀河系漫遊指南?’
那是布魯斯送給傑森的第一本書。可能傑森個人最喜歡的永遠會是簡奧斯丁的那些書,但這本仍然是他最珍愛的幾本之一。
‘好啊。’他歡快道。
他父親起身在他的書架上找到了那本書,然後又坐回床上。開頭那一章的文字傑森早就了熟于心,但布魯斯的聲音總是能帶來不一樣的感覺。他隻感到安心。
睡意很快就上來,他翻身,将眩暈的頭抵在他父親的腿上,很快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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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被一陣劇痛震碎,傑森猛然醒來。
他的腿像是在燃燒,又像是有千萬隻螞蟻在咬,然後又順着血管爬上來。It hurt so much,那痛跟他的胸膛還有手臂連在一塊,痛到就好像他的皮都沒了隻是一塊模糊的血肉。他一瞬間就痛到眼淚全部落下,他下意識地就想要掙紮但是卻沒有力氣,他想要尖叫,然後意識到自己的整個喉嚨都被堵住了。有人将管子插進他喉嚨,他的肺在不受控制地呼吸,每一下都痛的像是在燒。
It hurt so much,他想要哭。他想睜開眼睛尋找熟悉的人,except他的眼皮始終無法睜開。他的全身都在燒。
有人站在他的腿邊,有人站在他的手臂邊。他四周都被圍着,沒有一個人是布魯斯。
有人在拿刀割他,因為傑森感受到了,有人拿着刀片将他的肉活生生地割下,it hurt so much。他想要尖叫,但刺耳的警報突然從他耳邊響起,傑森頭痛到想要将那玩意砸到地上。他動了,但不是用手将一切掀翻,他的全身都在控制不住地抽搐。It hurt so much,他的全身都在燒。
“Shit,”有人在咒罵,“血壓太低了,給他打一針去甲腎上腺素!”
又有人一刀朝他的腿割下,傑森痛苦的想要嘶嚎。
有人站在他的身邊抓住傑森的手臂,冰涼的液體被注射進去。但那個人不是布魯斯。
布魯斯到底在哪?他為什麼要把傑森丢給這群傷害他的人?他到底在做什麼想什麼人在哪裡?傑森想要布魯斯。他為什麼沒有陪在他身邊?
“他身上的傷口太深面積太大了,”有人在說,“急診的人當時應該更小心的,沒清理幹淨,結果現在出現了膿毒。”
“給病人加大輸液,把他的血壓保持住!”另一個人在喊,然後回頭罵道,“你能不能專心救人,韋恩就等在外面,他肯定跟這人有關系,要是救不下來你想我們醫院被撤資嗎!”
韋恩。布魯斯。布魯斯就在外面。
傑森拼命想要掙紮,想要逃開這一切。他全身都好痛,全身都在燒。他想要他的Dad。
他的身體仍然一動不動。當又一刀割下,刮走他的血肉時,痛苦終于積累到爆發。傑森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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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回,他沒有做夢。
一切都是混沌的,就好像沉在深水之中。傑森感覺很暖和,很舒服,一點都不想醒來。可惜他還是醒來了,被吵醒的,有什麼東西一直沒有眼色的在哔哔作響,傑森終于不情不願地睜開了眼,看見了白色的天花闆。
僅僅是睜眼,他已經感覺到了無盡的疲憊。
哔哔聲還在,不僅沒停反而還變快了。
傑森恍惚意識到那是儀器連着自己心跳的聲音。
他仍然記得酒吧内發生的一切,記得裡面鬧哄哄鬥狗的聲音,記得槍聲,記得自己如何面對一個個籠子,也記得自己最後是如何抱着一條狗坐在那等死。傑森沒想到自己竟然能活下來。有人把他從廢墟中挖了出來。是布魯斯,傑森仍然記得落在他額頭上的吻跟布魯斯顫抖的聲音。
看起來蝙蝠俠這一次沒有來遲,哪怕這一回傑森從一開始就沒有指望他出現。
傑森能認出來自己是在醫院。他的情況必然足夠糟糕才讓布魯斯把他送來了醫院而不是萊斯利的診所。既然如此,布魯斯現在在哪?
他用盡了所有力氣才終于感覺腦袋在枕頭上動了一點。額角的碎發掉下來,傑森勉強能看見擺在床頭的儀器,還有坐在他床邊的人。
布魯斯的眼皮底下全是青黑,胡子拉碴,頭發亂糟糟還有點油膩看起來不知道幾天沒洗了。他在睡覺,隻不過從他縮在沙發椅上尴尬的睡姿就能看出比起自願更像是累到極緻後大腦自動關機。他的呼吸輕淺,雙手交叉擺放在腹部。
傑森也沒有力氣扭回頭了,就這樣看着布魯斯。他自己的頭仍然在疼,他的半邊身子都在痛,腿也在痛,但已經不是之前那次劇烈的痛楚,隐隐的,更像是篝火燒盡後的餘灰。明明傑森還什麼都沒有做,但他已經好累好累。他不想掀開被子去看自己到底受了什麼傷才讓布魯斯把他送進醫院,更不願意去想布魯斯坐在自己床邊本身的意義。
漸漸地,他眼皮垂下。
在他失去意識前,他似乎看見自己父親睜開了眼,湊過來撫摸傑森的腦袋。“睡吧,Jaylad.”
傑森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