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回到莊園的時候傑森告别迪克回到自己的房間。冰淇淋加上迪克的保證的确讓他心情比自離開醫院起都要輕松一些,但是一個上午兩次情緒大起大伏都讓傑森感到疲憊不堪。他打開房門後幾乎沒有機會跟自己的狗打招呼就倒到床上,眼睛一閉就昏睡過去。
他甚至都沒後力氣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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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森是被濕潤的舌頭給舔醒的。
他緩慢地眨眼,逐漸适應昏暗的卧室。窗簾沒有拉上,淺白的月光照進來,隻是一眼傑森就知道天色早就已經黑了。他不僅錯過了午飯,還錯過了阿弗的晚餐。
溫暖的舌頭再一次舔起他的臉。這一回還有濕潤的鼻尖急促地拱着他的下巴。傑森微微扭過頭去看,耳朵才開始注意到耳邊噫噫的焦慮的叫聲。
他終于意識到是誰在拱他,像是彈簧一樣猛地從床上坐起來。灰藍色的狗崽趴在他懷裡尾巴左右來回搖擺,噫噫的叫聲在傑森終于醒來後瞬間加大音量。它後肢站起前腿搭在傑森肩膀上,猛地用腦袋頂他的下巴。
傑森下意識地抱住狗卻沾了滿手的液體,刺鼻的臭味跟尿味瞬間湧進鼻腔,他愣愣地低頭去看,發現小狗本是白色的肚腹沾滿了尿液,後爪被染成棕黑色,在傑森的床單跟衣服上留下一個個臭味的腳印。
傑森再扭頭去看他放在卧室角落的尿墊。上面果不其然早就被染黃染黑,然後又被暴力撕扯成了一個個碎片,狼藉地撒在地上。他組裝家族後剩下沒扔的紙箱子也被咬成一團糟,狗玩具跟狗窩也早就不在它們該在的位置。整個房間都是臭烘烘的。
噫噫的叫聲随着傑森逐漸将這一切收進大腦已經升級成嗷嗚嗷嗚的嚎叫,非常短促,像是火車蒸汽一樣随着每一次呼吸傾瀉出來。這還是傑森頭一次聽見這樣的叫聲。他的狗雖然還小但是已經跟彰顯出性格,沉默安靜得幾乎不像是一般狗崽。傑森隻在它很興奮地追着球玩時才聽見過幾次稚嫩的犬吠,像是這般急促尖利的哀嚎還是頭一次。
一瞬間,傑森就捕捉到裡面的悲傷跟焦慮跟一次又一次的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他低頭,狗尾巴搖擺的頻率立刻加快,他的狗又一次用力地頂他,舔舐他的下巴。
“Oh my God,”傑森終于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用力抱住他的狗。
“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baby,”他語無倫次地安撫,“是我錯過了時間,是我沒有帶你出去。I’m sorry, I’m so sorry sweetheart。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
他吞咽,環顧狼藉的卧室跟懷裡三十磅重的狗崽,腦子像是卡機的電腦一樣在努力運轉。他的狗仰頭發出長長的哀嚎,傑森像是觸電一樣猛地收緊胳膊。
“You’re alright, you’re alright,”他低頭用臉去蹭小狗的腦袋,無視刺鼻氣味安撫道,“我現在就帶你去洗掉那些髒東西,yea?你想不想吃晚餐?我打賭你餓壞了。我們洗完就去吃飯,然後我帶你出去玩個夠怎麼樣honey?”
說着他就抱着狗開始移動,好在輪椅沒有像卧室裡其他的東西一樣被破壞。他把狗抱進浴室,放進浴缸裡然後打開噴頭。小卡斯羅扒在浴缸邊緣不斷試圖重新鑽進他的懷裡,傑森忍住心痛将它按在裡面,等到水終于熱起來後淋到皮毛上。
浴缸邊緣擺着小狗專用的沐浴露。傑森一點點地沖掉髒污,打上沐浴露規律地揉搓狗崽身上短淺的絨毛。爪子部分尤其難清理因為沾上的屎都開始幹掉黏在趾縫間,傑森沒有任何怨言地洗了兩遍,一直到狗徹底恢複幹淨才将它抱出來裹上毛巾。
“在這兒等我好嗎baby,”他臉貼在狗身上蹭了蹭,小聲道,“我馬上就帶晚餐回來給你。”
然後将狗留在那兒重新回到卧室。隻是一開門刺鼻的臭味就立刻湧進鼻腔,再看卧室甚至比之前乍一看還要狼藉,不少家具移位還被咬出了牙印。傑森大概該生氣的,卧室髒成這樣從頭到尾都得要重新打掃一遍,但是他做不到。都是我的錯,他心裡面的一個聲音在不斷重複,oh God,都是我的錯,我這種人根本不配養狗。
這個聲音一直持續到他将狗盆裝滿帶回到浴室,一直到傑森趁着小狗吃晚餐的時間快速淋浴,一直到他拿着狗玩具将牽引繩扣在項圈上。小狗平時隻要看見繩子就興奮得又撲又跳難以控制,可今天它卻隻是擡頭用濕潤的大眼睛悲傷地看向他。
傑森努力朝它露出笑容,維持平時積極的語調,“吃飽了嗎,sweetheart。我打賭你現在想出去玩了。Come on,我們下去玩球,yea?現在天黑了我可能沒法帶你出去,但是我們仍然能在遊戲室裡面玩得開心,我保證。”
他的狗發出一聲嗚咽,乖巧地跟着他一起離開卧室。傑森帶着它朝遊戲室的方向移動,整個走廊昏暗沒有任何聲音,迪克跟提姆還有布魯斯的卧室門縫都是暗的。
現在肯定已經很晚很晚了。傑森不知道時間,但肯定已經過了午夜,他不僅錯過了晚餐還昏睡了将近十二個小時。
他吞咽,推開門進入遊戲室,地毯上還散落着不知道是誰上次玩桌遊沒有收起來的零件跟卡片。傑森掃開那些東西撐着自己坐到地上,解開牽引繩拿出口袋裡的網球。
“Ready,baby?”他朝他的狗微笑,狗尾巴幾乎自動就開始搖擺。“Alright,去,幫我撿回來。”傑森将球丢出去。
網球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落到遊戲室另一邊的地面上,又反彈起來,砸在牆上,落回地面繼續彈跳。傑森看着球的每一次反彈起來的高度逐漸下降,一直到最後隻是在地上緩慢滾動。他扭頭看向小狗,皺眉,“怎麼了baby,為什麼不去追?”
然而小狗崽隻是繼續朝着他搖尾巴。
“去啊,你不想玩嗎?”傑森指着球道。
他的狗朝球那兒看了一眼,但是跟過去幾周興奮地去追不一樣,竟然又轉了回來。傑森已經開始擔心了,“發生什麼事了,怎麼了?”
他當然沒有指望得到回答,但是灰藍色的小狗卻像是在回應一樣發出嗚咽,四肢并用爬到傑森盤起來的腿上,然後直直地趴下。
傑森低頭看向它,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劃過心頭。“噢。”他道。
小狗側躺在他懷裡,濕潤的大眼睛從一邊看向他,鼻子拱起傑森的垂在一側的手到自己頭頂。
“你隻是想陪我,對不對。”傑森小聲道,感覺眼睛開始濕潤,“你已經原諒我了,對不對?”
狗從鼻子噴氣。
傑森用手一下下地撫摸小狗的腦袋,掌心下的皮毛柔軟溫熱。“謝謝你,sweetheart。”他咽下喉嚨堵塞的感覺沙啞道,努力不讓眼睛裡的淚水掉下來。“那些都不是你的錯,是我沒有照顧好你。我保證我以後會做得更好,謝謝你。”
狗當然沒有回應,而且呼吸逐漸平緩,眼皮已經開始下墜。傑森就這樣抱着它坐在地上發呆。右腿的傷口已經長合,但是像這樣怼在地上仍然帶來陣痛,但是傑森無論如何都做不到驚擾自己的狗,
他坐在地上不知道多久,直到遊戲室的門被人推開,很輕的腳步聲從背後靠近。
“嘿,B。”傑森疲憊道。
“Jaylad。”布魯斯朝他的方向又靠近一步,聲音很小像是怕驚擾到他。但傑森實在是太累,以至于布魯斯将手放在他肩膀上的時候都沒有甩掉。
“你怎麼這麼晚還醒着?”他問道。
傑森閉着的眼睛沒有睜開,反問,“你又是為什麼還醒着?”
“我去夜巡剛剛回來。”布魯斯回答道。傑森感覺自己不由自主地僵硬起來。這是自他回莊園後布魯斯第一次主動提起夜巡,傑森甚至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重新開始的,但以布魯斯的性格絕對是剛從洛杉矶回來後。這也意味着布魯斯今晚是蝙蝠俠,是帶着面罩、冷硬、無情的哥譚騎士。那個朝傑森丢來蝙蝠镖的人。
布魯斯一定是察覺到了傑森的變化,放在他肩膀上的手立刻挪開,然後整個人從傑森背後移動到他視線範圍内,在他身前緩慢蹲下來。布魯斯身上都是沐浴露的味道,穿着睡衣頭發甚至都還在滴水,他一定是剛剛才從蝙蝠洞洗完澡上來。
“我本來要回卧室休息,但是看見你的卧室門開着,裡面沒有人。”布魯斯給他解釋道。
“那你肯定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