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陽高照,萬裡無雲。
陽光透過漏縫的樹杈,借着樹葉的遮擋,在地面投下一團團細碎的光影,轉眼又消失不見。
夏天,是個很美好的季節。
有人的夏天是在球場上酣暢淋漓肆意奔跑,有人的夏天是書頁翻動感受微風輕拂,有人是待在享受空調冷氣挖西瓜吃,惬意地享受人生。
而甯啟洄的夏天,是在醫院裡綁着石膏,成功逃過了軍訓,也錯過了開學典禮。
彼時,甯啟洄也是實現了西瓜自由,一口冰西瓜一口肥宅水,簡直爽到爆!
除了腿還被綁着以外,其他一切安好,甚至能空出一隻手來打僵屍。
可惜了,明天就得回學校報道了,快樂生活總是如此的短暫,甯啟洄如是想。
正思考如何用遊戲給定的幾個辣雞植物爆殺高階僵屍,甯啟洄的眉毛狠狠擰起,像是在思索什麼世紀難題。
不過很快,偉大的思想家甯可夫斯基便不得不終止了他的世紀思考,無他,閑人來爾。
病房門被悄咪咪拉開一條縫,一隻眼睛狗狗祟祟怼着門縫往裡看,很快便定位到單人病房裡唯一的一位患者。
甯啟洄随手掰了根香蕉扔過去,外面的人迅速推開門接下香蕉,笑嘻嘻剝開皮往嘴裡塞。
“阿甯,恢複得咋樣?”來人似乎很擔憂他的腿,但眼睛一直停留在甯啟洄的臉上。
甯啟洄長得很好,完美結合了父母的優點,父親面容威嚴劍眉星目,母親溫婉柔情面貌柔和,甯啟洄就長得更像母親,精緻秀氣,但眉目中又完全沒有女氣,明明朗朗一個英俊少兒郎。
甯啟洄手一抖,炸彈沒放出去,隻能眼睜睜看着那隻小鬼晃晃悠悠爬進自家院子,幾秒後,屏幕無情地顯示“僵屍吃掉了你的腦子”。
“……”
我的好鄰居戴夫呢?救一下啊!
甯啟洄被林楓晚盯了幾秒,渾身發毛,有些惡寒,“林楓晚你幹嘛,我臉上有錢還是怎麼着?”
林楓晚張了張嘴,面色掙紮,似乎在猶豫什麼。
見狀,甯啟洄表情古怪,“怎麼,有事瞞着我?”
林楓晚想到那個奇妙的夜晚,簡直是邪門他媽給邪門開門,邪門到家了!
“倒也不是,就是看你為什麼這麼白。”林楓晚嘟囔幾句,回答得很是敷衍。
甯啟洄确實生得白,說是站在太陽底下白得發光也不為過,但現在,添了幾分因為受傷住院帶來的蒼白之色。
甯啟洄毫不客氣地嘲笑道:“哪跟你似的,像個黑煤球。”
林楓晚原本不黑,雖然比不上甯啟洄,但也算是水靈靈一個大小夥子,但在飽受整整一個月的軍訓摧殘後,林楓晚黑得回家胡秋雁女士都不敢認。
熱辣辣的太陽光,給他添了一層來自古老沙漠的神秘部落僞裝。
林楓晚現在晚上出門都得打電筒,還要穿着有反光條的外套。
他怕哪個司機不開燈就給撞上來了,畢竟在晚上,他唯一能看見的地方是牙齒和眼白。
正巧這時,房門被敲響,甯啟洄喊“進”之後,門再次被推開。
是一位面容柔美氣質溫婉的女人,她放下手裡拎着的果籃,看到了正在吃香蕉的林楓晚,驚訝道:“小楓也在啊,今天學校不是有開學典禮嗎?”
林楓晚把嘴裡的香蕉咽下去,給來人問好,“蘇姨,學校那邊我已經請假了,也給阿甯請了假。”
“這一個月真是多虧你了小楓,回頭蘇姨請你吃大餐。”
“謝謝蘇姨!”林楓晚笑了,像一隻沒心沒肺的二哈,嘴角還沾着香蕉果肉。
蘇情,也就是甯啟洄的媽媽,點頭坐在床邊,輕聲問:“歲寶,醫生說恢複得差不多了,你是想多待兩天在醫院進行康複訓練,還是去學校報道自己鍛煉鍛煉呢?”
“不過,你爸倒是希望你盡快去學校,他不想你耽誤學習。”蘇情又歎氣道,顯然是對丈夫的思想有些無奈,“你要是還想多養會也沒事,我等會跟你們輔導員請假。”
甯啟洄眼睛一亮:再待兩天?還有這種好事?!
那必不能錯過一切可以光明正大放假的機會!
忽地,甯啟洄餘光注意到林楓晚悄悄松了口氣。
“?”
眸子微微眯起,不對勁,這家夥從今天進門起就不對勁。
在蘇情讀懂自家兒子溢于言表的“想放假”的心思,然後點頭應下之前,甯啟洄修改了自己的最終意見,一本正經道:“我覺得吧,爸說得有道理,不能耽誤學習,我還是今天就出院吧。”
聞言,林楓晚嘴角抽搐,“……”這是哪裡來的甲方?
簡直放屁,這人從小到大都沒怎麼好好學,妥妥一個學婊,現在擱這裝熱愛學習!
但這話不能拆穿,畢竟林楓晚在家的好學生形象也是靠甯啟洄給塑造起來的,不然兩人放假就往網吧鑽的事就得暴露了。
都是互幫互助的好兄弟。
說着,甯啟洄用餘光打量着林楓晚,林楓晚手握住半截香蕉,嘴也不嚼了,似乎陷入了對未來的某種恐懼之中,臉上的表情卻像是吃了蒼蠅一般。
顯然,他被甯啟洄剛才極其做作的話給惡心到了。
從他渙散的眼神中,甯啟洄莫名看出了他未來被自己按着錘的悲慘結果。
怎麼回事?
甯啟洄冷笑,他倒是要看,一個月沒看着,他這位發小又惹了什麼事。
甯啟洄和林楓晚的父親是合作夥伴,再加上家離得很近,兩人小時候經常在一起玩耍,小學初中高中一路都是在一個學校,成績也都很優秀,高考考進了全國最好的幾個大學之一的A大,也就在本市,離家很近。
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甯啟洄對林楓晚的德行極其了解,簡單來說可以概括為四個字——沒心沒肺。
現在林楓晚這副模樣,很難不讓人懷疑是又幹了什麼壞事,畢竟上一次他露出這副表情,還是兩人高考出成績以後出去畢業旅行的時候。
準确的說,是發生在畢業旅行結束之後,也就是A大報名前兩天,兩人匆匆忙忙從美麗的雪山往回趕,下了飛機打車回家,過路口不小心碰上了一個酒駕的司機,兩車相撞,甚為慘烈。
坐在相撞那一側窗邊的甯啟洄慘遭骨折,而另一側的林楓晚則要幸運許多,除了破了相以外毫無實際傷害,而且破相造成的傷害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不過還好兩人都沒出什麼大事。
當時的林楓晚吓得要死,電話都不知道打了多少個,甯啟洄也沒昏過去,畢竟隻是腿骨折了,腦袋沒被撞到。
現在,林楓晚這副表情,沒有當初車禍現場怕他好兄弟從此隕落的恐慌,倒是有一種背着丈夫偷情生怕被撞破的猥瑣感(?)
甯啟洄倒要看看,是何方妖孽纏住了林楓晚。
不出所料,林楓晚跟着勸了幾句,“阿甯,醫院康複訓練肯定更專業,你要不再待幾天?”
言語中,含了幾分常人不易察覺的期待。
說着,悄悄擡眼準備打量甯啟洄的表情,卻被甯啟洄直直看了回去。
偷看被抓包,林楓晚吓得立馬低下頭,不敢再亂瞟。
甯啟洄在心裡冷笑,面上卻是一副被感動到不能自已的樣子,“小林子,你居然這樣為我着想,那我就——”
他故意拖長聲音,在林楓晚期待的眼神裡,緩緩說出剩下的話,“回學校好了,我怕你舍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