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保镖手裡的信件,顧伽修長的睫毛落下一道陰影,輕輕顫動了一下。
給出一個眼神,保镖立刻會意,把東西放在桌上,低頭退出了辦公室。
易森給陸銘的信。
伸手拿起信的一角,顧伽心中泛起的波瀾比之前幾次平淡了不少,畢竟,選擇跟老錢門第撕破臉後,他跟易森的婚姻已經名存實亡。
那晚,連江聞的藥都沒能讓易森說出“實話”,顧伽隻能認為:要麼,他的這位前夫已經心機深沉到能騙過自己,要麼,他就是真的嗆壞腦子了。
經曆一次又一次失望與希望,他對自己這位前夫感情已經逐漸變得麻木。
如果說剛重生後的恨是因為刻骨銘心的愛。可現在,當他回想起上一輩子的種種,隻覺得像是過場的電影,自己是戲中的演員。
他已經失去了憤怒的力氣。
伸手打開這張被折起來的A4紙,顧伽垂眸,掃過眼前的字。
“……”他清秀的眉毛逐漸變得扭曲。
A4紙上,報紙上的字拼出來一句簡短的話:【傳言屬實,就當為了我,跟顧總卧手言和吧。】
放下這封信,顧伽拿起手機,給姜明澤打了個電話。
“顧總!”
接起電話的姜明澤聲音激動,還以為顧伽回心轉意,正欲開口應和,卻聽見對面來了一句:“這周之前,把小公館的内外都裝上監控,都連到我手機上。”
姜明澤:?
“……是。”
翌日。
幾十公裡之外的易家。
前廳的地毯上列着兩行紅木椅子,身穿統一服飾的下人們安靜地奉上茶,低頭退了出去。
椅子上坐着幾名看着就身價不菲的男人,其中一個穿暗黑色西裝的中年男子,攥緊拳頭,忍無可忍地錘了一下桌子。
茶碗中的水都被濺了起來。
“顧伽才闖出點名堂,就在訂婚宴上拂了咱們的面子,現在還敢軟禁易公子來威脅咱們?!”
“我早就說此人是個禍患,幾年前,就應該除之而後快。”錢徵旁邊,戴着銀框眼鏡的青年端起茶碗,語氣帶着些許涼意。
“你們也看到合約了,簡直是霸王條款,難道咱們就這麼簽了?”錢徵的語氣越發激動,幾乎要把手下的桌子拍裂了。
“老錢,先别激動。”坐在兩人對面的男人朝他招了招手,把玩着手裡的核桃,笑道:“易老還沒發話,還不到簽合同的份兒上。”
錢徵輕哼一聲,轉頭看向站在門口的陸銘,要不是這個小年輕忽悠他們,說什麼“地産行業未來的趨勢就是要做高端住宅區”,“地皮價格會進一步上升”,搞得他頭腦一熱,現在也不至于到如此局面。
其他人也都是各懷心思,不再多言。
站在前廳門口的陰影中,陸銘望向前廳内,臉上帶着屬于晚輩的、有些慚愧的笑容。
轉身,青年臉上的笑容變得僵硬。
如果開發項目順利進行,他不僅能跟老錢搭上關系,也算初步在地産行業站穩了腳跟,邁出複仇的第一步。
這本是個不大不小的項目,不會引起太多的關注,甚至顧氏集團下的子公司還跟他達成了合作意向,然而顧伽卻臨時反悔,非要跟他鬧個魚死網破,甚至還軟禁了易森,以作威脅。
他不明白。
經曆過大風大浪,陸銘不是個遇到困難就會輕易放棄的人,他還有未完成的願望,也相信自己最後一定可以成功。
幾個月前,易森曾答應過他的單獨邀約,他們一起去無人的海洋館,在海豚的見證下,易森在他的手掌間輕輕寫下一句話。
正是那句話,讓他的心跳蓦然加速。
如果現在簽下合同,易森就會有危險,不簽,他所有的努力将付之東流。
陸銘無法決定,或者說,他習慣性地選擇把決定權交給命運,因為,他總能獲得命運的偏愛。
正想着,前廳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名穿着體面的老人走到紅木椅子盡頭,面對老錢門第的各位家主,從袖子中拿出一張薄薄的紙。
“各位先生,老爺來信了。”
進入新世紀,易家卻像是停滞在上個時代,不論是家中的布置擺設,傭人的言行舉止,還是古老的通訊方式,都有些格格不入,奇怪的是,現場居然沒有一個人對此提出異議。
幾人都放下手中的茶,目不轉睛地盯着老人。
老人揭開信紙,緩緩念出上面的字。
他沙啞的嗓音像是落在魚池裡的石頭,前廳中的空氣瞬間凝滞,陸銘嘴唇顫抖,錢徵氣得拂袖而去,白家和周家的家主也都臉色微變。
這是命運第一次,沒有站到陸銘的身邊。
……
當晚。
趙易森坐在地闆上,咬了一口手上的三明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