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喬治在離開菲爾德莊園前,與弗朗西斯伯爵見了一面。在此之前,他的父親正為着昨天失敗的旅行,決定在後天重新為安東尼侯爵父女舉行一場歡送會。
對于卡文迪什家族來說,一切都在好轉。随着伊芙琳進入到卡爾特修道院,花邊小報上再看不到她的名字,一位風流成性的紳士被自己的情婦騙光了所有财産,成為了最近整個英國上層社會的笑料。
帕特裡克侯爵則在社交場合正式表達了對索菲亞和裡斯本婚姻的支持,雖然不知道裡斯本到底是怎麼做到讓他的父親讓步的——他明明隻回去過一次,但這一風向标的出現,已經讓戴維斯家族都改變了先前審慎的态度。最好的證據,就是對維克多冷淡了許多的勞拉忽然重新寫起信來。
那些散發着茉莉花香的信維克多逐一看了,冷笑一聲扔在一邊:“可笑的女人。”他并不吝啬在安迪面前表現對勞拉的鄙夷,就像是一種隐隐的宣誓和示好。
但安迪沉默着,對此回以恰到好處的微笑。那笑容不會顯得過分熱情,但絕不會讓維克多感受到冷漠。至于安迪後來在維克多的書房裡意外發現了一封寫了一半的暧昧回信,他同樣沒有驚訝。哪怕當晚,維克多依舊在他面前保持着對勞拉的嗤之以鼻。
菲爾德的大少爺從來不會讓自己陷入被動,他是勇敢的雄獅,完美的騎士。至于流傳的勞拉對維克多深情款款的流言,或許的确出自勞拉而非維克多的示意呢?畢竟那位女士終于意識到,維克多并不是非她不可。至于真相,安迪嗤笑一聲,上帝會知道的。
但無論如何,新的舞會雖然臨時,但相信應邀而來的賓客的熱忱,會讓弗朗西斯伯爵和維拉夫人重新容光煥發——比起路邊的野草,人心更知道如何迎風搖擺。
時間回到喬治離開莊園前,彼時,太陽還沒透露出光亮,大地還沉浸在一片霧蒙蒙的水汽中。在這個不可能有貴族清醒的時間,弗朗西斯伯爵迎來了他衣冠整齊的小兒子。
在被持續不斷的敲門聲驚醒的時候,在看到一副我有話要說的喬治的時候,或許弗朗西斯伯爵的心情,和昨晚的詹姆斯醫生是一樣的吧。
憤怒的火山在伯爵心口噴湧,但他說出的話依舊是體面有禮的,直到喬治說他要離開莊園為止。
“你明天就要離開莊園?你是在開玩笑嗎,喬治?”面對提出了這樣無禮要求的兒子,弗朗西斯伯爵本就不好看的臉色,現在更是黑得幾乎能滴出水來,“我們不是約定了嗎,複活節後你會和裡斯本一起回牛津。”
“事出突然,”喬治面無表情地說,“而且我不記得和您做過這樣的約定。”
“無論怎樣,我們必須謹記他人對我們的幫助,”弗朗西斯伯爵說,“後天的宴會你必須參加,别忘了你的身份。”
“您就說我身體不舒服,感冒了,發燒了……任何理由都可以。”喬治語調沒有起伏,“總之,沒人會在乎我是不是缺席。”
“你是想讓安東尼質疑我們家族的教養嗎?你是想向他宣揚你對他的蔑視嗎?”伯爵不悅地說,“他和伊麗莎白還住在我們的莊園裡呢,喬治,你不能忘記主人應盡的義務。”
那是您的,從來不是我的。喬治皺着眉說:“我已經決定好了。”
弗朗西斯伯爵下意識就想拍床,但好在他忍住了這樣粗俗不堪的動作——聖母在上,這一段時間的喬治總是能讓自己忘記什麼是冷靜:“我也已經決定好了,我的孩子。我是在通知你,而不是和你商量。這次的宴會你必須參加,複活節的也是!”
“我也是通……”
“我甚至還邀請了羅伊·漢諾威先生,”弗朗西斯伯爵打斷了喬治的話,“以你的名義。”
喬治露出了詫異的表情。
“你不是說你和漢諾威先生的關系很親近嗎?相信他也很樂意來這裡一趟。”弗朗西斯伯爵說,“相信他的到來,更能挽回我們莊園的名聲。”
“他同意了?”喬治問道。
“你為什麼這麼驚訝?難道……”弗朗西斯伯爵危險地眯起眼,“你一直在說謊,你和他根本就沒有任何關系?”話到最後,伯爵的語調已經尖銳了不少。
羅伊·漢諾威可不是一個好相處的貴族,他嘲笑着一切的禮俗和交際。一個能在大庭廣衆下毫不留情地斥責王儲的人,如果忽然收到了一封自以為是的邀請信,他會不會自此宣揚卡文迪什是一個恬不知恥的家族?以他的能力和地位,有多少貴族會為了他而選擇踩卡文迪什一腳?
想到這個可能,弗朗西斯伯爵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但喬治的态度可比他的父親強勢得多:“您隻要告訴我,您是不是真的邀請了他就好。”
弗朗西斯伯爵不悅地說:“我像是在這些事上開玩笑的人嗎?”
“您為什麼要做多餘的事?”喬治忽然生起氣來,“您為什麼這個時候邀請他?”他的語氣實在說不上好,哪有一個兒子這樣對自己的父親說話的。
伯爵滿肚子的怒火無處發洩:“什麼叫做多餘的事?我為什麼不能在這個時候邀請他?你的風範和教養呢,喬治?我不記得把你教育得這樣粗俗無禮!”
但喬治并不理會他的父親:“他會不會已經出發了?不,邀請函是昨天發出的,他現在不一定會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