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靜和甜美在兩人身邊萦繞，兩人對視了一會兒，忍不住都笑了。

一股沖動在喬治心中激蕩着：“去教堂裡看看？”

艾倫當然不會反對。

于是兩人沒有回到遊園會，而是攜手步入了身後的教堂。

因為太陽很快就會陷入海洋的懷抱，教堂内的一切都變得昏暗起來。但聖壇上的花朵依舊鮮豔，高大的十字架依然神聖。

當清脆的皮鞋聲在教堂内回蕩，當穿過一排排的座椅，艾倫忽然想到了之前在牛津的那一天。

是的，遙遠得仿佛是夢境的那一天，喬治少爺帶着他前往教堂散心，瀕臨崩潰的他就是那樣跪倒在受難的耶稣像前，向上帝祈求着寬恕。

那個時候的自己因為喬治少爺的示愛而痛苦，為着喬治少爺的前途而擔憂惶恐。當喬治少爺追上來的時候，他感受到的并不是寬慰和幸福，而是無盡的痛苦和悲傷。

“上帝不會寬恕我們……”是的，這是當時的自己對喬治少爺說的話。

那個時候，喬治少爺的表情多麼的悲傷啊。他像是一個傷痕累累的孩子，明明受盡委屈，卻還要忍着不讓眼淚落下。

但是現在……

艾倫看向身邊的喬治，很快獲得了對方溫和的回應：“怎麼了，艾倫？”

這笑容是和煦的，目光是明亮的，帶着對未來的期盼，和曾經那患得患失的悲傷模樣截然不同。

這樣充滿生氣和希望的喬治少爺，曾經的自己為什麼舍得傷害呢？艾倫并非不能理解當時自己的顧慮，但是他依舊為着曾經的所作所為而充滿歉意。

“我很抱歉，少爺。”艾倫說。

“為什麼要道歉？”喬治不解地問道。

“隻是想到了之前的日子，”艾倫有些羞恥地說，“那個時候的我給您帶來了傷害，我很抱歉。”

“你從來沒有傷害過我，艾倫，”喬治笑着說，“你從來不舍得真的讓我傷心，不是嗎？”

“可是那一段日子……”艾倫有些難以啟齒。

兩人在十字架前站定了，看着艾倫欲言又止的模樣，此情此景，喬治終于明白了艾倫指的是什麼。明明教堂内部的空氣已變得冰冷，但喬治的心變得無比溫熱。

看哪，他擁有一個多麼善良貼心的愛人啊。

“不需要道歉，艾倫，因為那是我的錯。”喬治摸着艾倫的臉頰，“是我為了得到你的愛而不擇手段。該道歉的人是我。”

“喬治少爺……”

“該道謝的也是我，”喬治繼續說，“因為你原諒了我，在那樣粗暴的對待後，你依舊願意愛我。”

艾倫笑了：“這樣的您，誰會不愛呢？”

“不，願意愛我的人，願意接受我的所有卑劣的人，從來隻有你一個，艾倫。”

在上帝面前談論愛情，終究讓艾倫有些難言的羞恥：“有些話，我們可以出去說，少爺。”

“為什麼？讓上帝見證我們的愛，這難道不是一件神聖而美好的事嗎？”

但是上帝并不支持同性之愛……艾倫有些惋惜地想。

就在這一刹那，教堂的鐘聲忽然響了起來，宛如古老傳說中最莊重的誓言，宛如上天被喚醒的旋律。在喬治和艾倫驚訝的對視中，低沉悠揚的鐘聲不斷地奏響，每一個音符都是神聖的，像是為了印證什麼，飄蕩着、飛揚着，伴着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

“這是……”

在這雄渾而深沉的鐘聲中，夕陽也在天空的盡頭爆發了最後一抹光芒，如油彩一般的光線穿透了教堂的玻璃彩窗，将五彩斑斓的光影照射在了攜手相望的兩人身上。

一切都變得靜谧，一切都變得神聖，兩人仿佛身處一幅最美麗的畫卷，又仿佛身處最幸福的夢境。

“看哪……”喬治的眼中滿是深情，他的溫柔幾乎能化作一汪春水，他擡起艾倫的手，親吻着他的手背，“上帝也在支持我們，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