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快速翻閱完屬于艾倫的入伍申請書後，喬治滿意地把它們收了起來，對着身前的年輕男人說道：“感謝你，安迪，沒有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你真是一位盡職盡責的管家。”

“這話聽起來諷刺極了，喬治少爺。”心情複雜的安迪說道。

為着這所謂的職責，安迪背叛了自己的友情，毀滅了對方的希望。他都不願意回想方才艾倫是多麼的快樂。等這一切真相大白，艾倫會受到多大的傷害啊。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施施然地站在他身前。好吧，他也是難辭其咎的幫兇，不是嗎？

“艾倫會諒解你，也諒解我的。”喬治咳嗽了一聲說道。或許是安迪的眼神帶着無言的悲憤，想到這個人也關心着艾倫，喬治不得不妥協道：“你可以告訴他實情。”

“實情？”

“這一切都是我逼迫你去做的，用你的職位作為威脅。”說到這裡，喬治有些臉紅，“那一天的我……是的，心情不太好。你知道的，安迪，心情不好的時候，人總會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來。”

何止是不理智呢？那一天的喬治面無表情，目光冰冷，光是坐在那裡就讓人望而卻步。那可怕的氣勢讓安迪明白，他沒有說“不”的權力。

安迪一開始并不同意參與這件事，一位是多年的好友，一位是必須服從的主人，他不想得罪任何一方。在他看來，他的确不希望艾倫上戰場，但那是對方的決定，再不情願，他都該尊重對方。

但是，某位正直的主人思來想去，隻有安迪才是欺騙艾倫最合适的那個人選——别墅的其他男仆，可無法獲得艾倫的全部信任。

于是，向來自诩正直的喬治偷偷地把安迪叫過來，竭盡所能地威脅了他。别看現在的喬治一副親切友善的模樣，那一天的喬治可是無比的冷酷。隻要想到艾倫會有上戰場的可能，喬治的焦慮和不安就全都化作了狠厲——那個時候的他簡直和一位暴君無異。

而當一切塵埃落定，喬治終于恢複了往日的冷靜，也願意憐憫他可憐的管家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安迪。”

面對這遲到的親切，身為管家的職責讓安迪忍下了翻白眼的沖動。

“真的值得嗎？”安迪詢問着他好心情的主人，“艾倫會被您氣瘋的，毫無疑問，就算他的性格再溫柔，他也是無法忍受您這樣的欺騙的。而且，如果您真的在戰場……當然，我隻是做了最壞的假設，并不是詛咒或是希望您遇到任何意外，隻是，如果您沒有安然無恙地回來，您真的認為艾倫不會後悔，不會自責嗎？”

喬治打量着安迪：“我以為，你會站在我這一邊，親愛的管家先生。”

“我的确不希望艾倫受傷，”安迪實話實說，“但是您真應該看看他之前的表情，少爺。艾倫愛着您，他發自真心，用他整個兒的靈魂愛着您。您……”

喬治打斷了安迪的話：“我也愛着他，約爾遜先生。我的靈魂，我的血液，我的一切都是屬于他的。所以，我不會讓他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他是個男人，少爺。”安迪說，“比起像一隻金絲雀那樣被您保護，他更願意拿起刀槍，像騎士一樣守衛着您。”

“但我不接受，”喬治說，“這一點，你不需要再勸我了。”

喬治的目光堅定，不容置疑。

安迪歎了口氣：“那麼，還有一件事。這次您的确成功了，但是您能阻止艾倫這一次，那麼，下一次呢？為了追随您，艾倫可以不顧一切。”

“不會有下一次的，”喬治肯定地說，“這是志願招募的最後一支隊伍。”

“戰場上瞬息萬變，我的主人。”安迪無情地點明了現實，“國家現在依舊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物力。隻要戰争沒有結束，無論是艾倫，又或是我，我們随時都可能上戰場。”

“但我很确定，艾倫不會再有參軍的機會。”喬治沒有改變他的看法，“對艾倫而言，他隻會努力到我所屬的部隊來。而等我所屬的部隊再次招募，那是很久之後的事了。在這一段時間裡，戰争是一定會結束的。”

喬治這樣的肯定，讓安迪都有些驚訝了：“我從不知道，您原來是這麼樂觀的人，喬治少爺。”

“我隻是實話實說，安迪。”

安迪知道自己再說什麼都不會有效果，他歎了口氣，轉換了話題說：“那麼接下去的日子，您準備怎麼做？您馬上就要入伍了，這幾天，您還是準備和艾倫冷臉相向嗎？”

喬治笑了一聲：“你是在同情我嗎，安迪？”

“隻是覺得你們明明相愛，在入伍前卻不能彼此慰藉，這對您來說并不公平。”安迪客觀地說道。

“感謝你，我的管家先生，”喬治說，“但這對我來說算不了什麼。為了達成目标，人必須要耐得住寂寞，不是嗎？”

隻要能讓艾倫一直待在牛津，喬治覺得，他目前所有的努力和付出都是值得的。

于是在喬治和艾倫都為着達成目标而暗自喜悅，并在愛人面前依舊假裝絕不妥協的模樣後，很快的，喬治入伍的日子到來了。

那是隸屬于部隊的軍用馬車，從馬車上下來了兩位身着軍裝的下士，他們是來迎接喬治的。

不得不說，哪怕身在牛津，喬治的貴族身份依舊讓他享受到了平民無法想象的優待——入伍的平民或許一輩子都無法成為下士，但是這對貴族來說簡直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