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都送上門了,不賺那是傻子。
但周檀今日隻能當回傻子。
他心裡滴血,臉上帶着些許歉意,笑着回道:“明日不擺,這豆腐做得慢。我後日來賣,還是在這兒賣,到時候一定給您留一份兒。”
嬸子答應,“成,那後日我來這兒等你,你可一定得多做點啊!”
“一定!一定!”
周檀再三保證,才讓嬸子扭身離開。
兩人終于得以背上背簍回村。
臨走前還在老爺子那裡買了十個雞蛋,花了二十文,老爺子還十分慷慨地送了一個。
當然,這都是有目的的。
老爺子仔細叮囑道:“這位置我一定給你留着,後日你可一定得給我多留點豆腐啊。”
周檀:“……”
隻好以重重的一個點頭作為回答。
回去的路上比來時輕快很多,兩人背簍裡沒了最沉的豆腐,這兩個背簍連周檀都能一起拎起來。
周檀好容易搭着兩條腿走回家,一坐下來差點起不來,強撐着渾身的酸澀強塞了三娃子兩個雞蛋,叫三娃子帶回家去吃。
見三娃子又想将雞蛋放回來,他聲音虛弱地擺擺手,“累了,别和我掰扯這兩個雞蛋了,明日歇一天,後日你閑着就過來幫忙。”
目送三娃子遠去,周檀坐在堂屋屋門門檻上,終于卸了渾身的力氣,軟了身子滑倒在地,幾欲昏死。
當晚,他倒在炕頭上歇息了很久,才起身下炕準備給自己做個能當夜宵的晚飯。
家裡沒剩丁點兒豆腐,幸好他今日還在賣雞蛋的老爺子那裡買了十個雞蛋,給了三娃子兩個蛋,還剩下八枚。
鍋裡有早上提前煮好的米飯,現在已經凍得邦邦硬,最上面一層泛着透明的黃殼。
周檀将米飯都鏟了出來,刷幹淨鍋,生火添柴後,然後用幹淨布頭在鍋底抹了一遍沾上油光。
在竈沿處動作利索地磕了兩個蛋,就着大火翻炒幾下,嫩黃焦香的炒雞蛋就成型了,他隻撒了一小撮細鹽在上面。
湊到鼻子前一聞,就是一個味兒,香!
炒雞蛋鏟碎,倒入冷米飯,翻炒受熱均勻後,又撕了些白菜葉子炒了進去,直到米飯松散,和金黃色的雞蛋碎混合均勻,起到點綴綠意作用的白菜葉子也軟塌了下來,才将蛋炒飯鏟出來,倒了足足兩個大粗瓷碗,碗碗冒尖。
周檀吃了整整一碗冒尖的飯才停了下來,他今天一天累過了頭,實在胃口不大,現在身體疲憊得很,發出想回去休息的警告。
但睡前他還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要沒有做。
還沒數錢呢。
今日賺了多少銀子還沒數。
其實這些豆腐到底能賣多少銀錢,周檀心裡估摸着有數。
但銀錢切切實實拿在手裡一枚一枚數着的感覺,還是讓人難以抗拒。
所以……周檀打起精神來,美滋滋數銅闆。
一文、兩文、三文……一共八十九文。
他今日一共賺了八十九文。
除去雇三娃子的十五文,他今日吃的鮮肉馄饨五文,半捆柴火錢兩文,一共賺了六十七文。
哦對了,還有十一枚雞蛋,花去了二十文。
四十七文,在一個成年人在縣城賣苦力才能賺三十文的大環境下,已經算得上一個不錯的試水了。
周檀樂呵呵地将嘩啦啦的幾十枚同伴裝進自己的貼身錢袋中去。
這三間茅草屋連隻野狗估計都擋不住,更别提别有用心的人。
他索性把所有的銀錢分成兩份,一份用木匣子裝着埋在他睡的西屋的一個角落的泥地底下。
剩下的碎銀子和銅闆都放在貼身攜帶的錢袋子裡。
這一天走了老遠的路,周檀特意在鍋裡燒了鍋熱水,用擦臉巾子沾着水擦了擦身子,才安詳得像具屍體似的倒在炕上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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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豆腐攤的小試水很成功,再加上天氣逐漸冷了下來,多做一些豆腐賣不了還能自己留着吃。
所以現在開工的首要任務就變成了雇個人推磨。
“春嬸子,桂哥兒不在家嗎?”
“不在,一大早人就跑沒影了,也不知道一天天的哪來這麼多玩意兒。”春嬸子想到自家小哥兒那個不省心的樣子就沒好氣,嗔怒道。
“你來找桂哥兒啊,五牙兒你趕緊去那邊那個啥來着,啥……”
“不用嬸子,我就問一嘴,我今日來是來找你的。”周檀出言制止。
“找我的?”春嬸子喊話的聲音一頓,好奇地看向周檀,“檀哥兒到底有啥事兒啊?你說就行,能辦的嬸子都給你辦了。”
既然如此,周檀就不客氣了。
他笑眯眯地說道:“我想雇個給我專門磨豆子的人,磨一鬥黃豆給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