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諾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她捂着自己的臉頰,獨自坐在花園的木椅上。
顧菁言下手一如既往的狠。她的臉又紅又腫,還有點辣疼。肚子圓鼓鼓的,她人生第一次吃那麼撐,所以才會大晚上在花園裡散步,喂蚊子。
“今晚的月色真不錯。”
身後傳來一聲感歎,許諾看過去,是劉醫生。
劉醫生自顧在許諾身邊坐下,他說:“剛才查房的時候見你不在病房,就下來看看。”
顧菁言:“病房裡太悶了,下來透透氣。”
劉醫生擡頭看着月色道:“剛回國不久就就遇到了槍傷,還以為國内的治安會好些呢?”
許諾邪魅一笑,揶揄道:“看劉醫生對槍傷信手拈來樣子,看來在國外積累了很多經驗。”
“持槍自由嘛!極端分子比較多。不過,”劉醫生轉頭看向許諾,他的眼神很溫柔,“像許隊您這樣舍身救人的警察就很少了,很是令人敬佩。”
“劉醫生對病人盡職盡責,醫術高明,也令人肅然起敬。”許諾轉過頭去,和對面的人四目相對,不知為何,他覺得這個劉醫生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她們是病患關系,這是許諾第一次見到他的全臉,連認識都算不上。總之,無論從心裡上還是身體上,她都很排斥這個劉青峰。
“天色不早了,我回去休息了。”許諾敷衍的笑了一下,就起身離開了。
“許隊,一起回去啊!”劉青峰小跑跟上許諾。
一路上,劉青峰講了很多他在國外留學的事情,許諾聽得不耐煩,她隻是點頭微笑。
之前那位護士說劉青峰是全院追捧的對象,描述得有多優秀,現在看來就是個分享欲爆棚的海龜,說難聽點就是愛炫耀,而且私下裡話多,比陳濂的話還多。
本以為劉青峰隻是一時找不到人傾訴,就抓來了許諾,結果第二天一早,劉青峰居然親自給她送了早餐。
許諾:“劉醫生,你們醫院大夫的職責還包括送早餐嗎?”
“醫生的職責一般是救死扶傷,這份早餐是劉青峰帶的,不是劉醫生。”這些話聽起來像是在調情,不過劉青峰說起來是那樣正經,怪不得那些小姑娘迷戀他。
俊逸的臉,海歸的身份加上高學曆,再加上這會哄人的小嘴。
許諾也是馬上三十歲的人了,她大概能猜到劉青峰是什麼意思,不過她不想戳破,也不想回應。
許諾:“劉醫生,你什麼意思?”
“許警官,哦,不,許諾,我喜歡你,我想要追求你。”劉青峰把手裡那袋早餐遞到許諾面前。
許諾的眼神由震驚轉向無奈,她們才見過幾面,就輕易說出喜歡這種話,而且那麼直接多半是頭腦發熱,她見過劉青峰和其他醫護人員的相處,沒有什麼邊界感。但沒想到這麼沒邊界感。
估計是個把感情當成玩物的花花公子。
許諾接過劉青峰手裡的早餐,丢進垃圾桶裡,劉青峰全程微笑的看着許諾,似乎早就預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一樣。
許諾:“我既不漂亮也不性感,還能一個人撂倒五六個個拿槍的劫匪,你喜歡我什麼?你們醫院裡應該有很多外貌身材,家世學曆,能都遠高于我的人,你幹嘛要喜歡我呢?”
“喜歡一個人不是權衡利弊,我欣賞的是你追求真相的決心,抗擊黑暗的勇氣,以及舍己為人的犧牲精神。”劉青峰有理有據的說出自己的理由,聽起來似乎很合理。
“謝謝你給我這麼高的評價,不過你說的不是我。”許諾靠在床上,她堅定的眼神告訴劉青峰那不可能。
劉青峰對于那個犯人看了都要顫三分的眼神無動于衷,他淡定的撿起垃圾桶的早餐,放到床頭櫃上,說:“浪費可恥。”
劉青峰走後,許諾閉上眼睛,揉了揉眉心,怎麼連住個院都能遇到那麼糟心的事。
好在這之後的兩天裡許諾沒再看到這個劉青峰,否則她可能要逃出醫院了。
在醫院住了四天,許諾就辦理了出院,回家修養,她還沒進家門就先按響了顧菁言的家的門鈴,不過裡面沒有回應,許諾想着顧菁言可能在店裡,槍傷還沒全好,不能翻牆,就先回了自己家。
雖然出院了,但紗布還沒拆,不能洗澡,隻能用毛巾擦擦身體,單隻手洗頭也非常不便,在浴室裡,她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差點暈過去。
就現在這形象,居然還有人向她表白,這個人要麼就是腦子有問題,要麼就是有什麼其它的目的。
不過這事許諾沒有放在心上,受傷之後獲得了兩個星期的假期,許諾得好好想想要怎麼度過這個用命換來的假期了。
*
電閃雷鳴的雨夜裡,十來個擡着黑傘,穿着黑色西服的人站在公路上,四周都是黑漆漆的,樹林裡傳來烏鴉的陣陣哀鳴。
雨無情的敲打着世間萬物,被打濕的泥土上躺着一個網球包,顧菁言彎下腰去,将它撿起來,黑暗掩飾了她那泛紅的雙眼,不久,從山下走上來一大批鬼魂,她們便是這許多陰差出動的原因。
一個小時前,這裡發生了車禍,一輛小汽車和大巴車相撞,一起沖出路面,滾下山坡,半數的人當場死亡,而這些人裡面,包括來領回父親骨灰盒的張盼兮。
死神小店裡,顧菁言把最後一杯前塵往事交給張盼兮。
“姐姐,這是孟婆湯嗎?”張盼兮天真的問道。
顧菁言:“孟婆湯,太俗氣了,我叫它前塵往事。”
張盼兮低頭輕笑,心裡想着,這個名字也好不到哪去。
張盼兮看看四周,她問:“我爸爸也來過這裡嗎?”
顧菁言抿抿唇,沒有說話,她用沉默告訴女孩。
張盼兮:“這個店真漂亮,蛋糕也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