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這箱東西果真是運往宣王府的,那宣王府私運兵器,此事非同小可。”
謝辛辛吓得後退兩步。
她雖然好奇趙都雲究竟謀劃着什麼,可也沒想牽扯進這麼大的一件事來啊!
她盡力讓自己看起來平靜,出口卻有些結巴,“私運兵器……一般來說,是,是準備做什麼?”
陸清和隻是看了她一眼,隻這一眼,她便知道事态不會比自己猜想得更輕。
陸清和摸索着未經打造的劍,“鑄私兵,養私軍……”
“宣王,恐有不臣之心。”
謝辛辛拔腿就走。
阿鳳敏捷地拉住她的衣角:“謝掌櫃,你幹什麼去!”
謝辛辛:“這話我就當沒聽過,改日宣王府要殺人滅口,你們就說今天沒見過我……”
陸清和哭笑不得,一把将她拉到身側:“我在外已是身死之人,他要滅誰的口?”
謝辛辛想了想,說也對,又道:“那你要怎麼處置這些東西?我的意思是……莫要連累這位船工大哥。”
陸清和道:“你放心,帶去雲京,自有北瑛王府處置。隻是……”
謝辛辛:“隻是什麼?”
陸清和:“這木桶是要送去哪兒的,眼下并沒有實證。若單單以此來指控宣王府,他們大可以不認。”
她摸着臉思考,想了半天,還是覺得不妥,說了聲:“那就是毫無勝算了?不行!我先走了!”
“你是死了,我還沒死呢,家仇未報,我無必要立于危牆之下。我還是悄悄的回去,今日最好沒有别人看見我。”說着就往門外走去。
陸清和隻得無奈笑笑,眼神示意阿鳳随她去。
還沒走出院門,門口忽然一行老少叫嚷着跑了過去。
謝辛辛生怕被别人瞧見,屆時東窗事發,宣王府或真追究起來遺失的幾箱兵器,若此時被人看見自己出現在附近,未免容易丢了自己這條小命。
隻得往屋子裡這麼一縮,就聽到門口跑過去的幾人叫嚷:
“什麼事啊?出什麼事了啊?”
“誰知道,好像是有人跳江了……”
“噫,跳江,尋短見啊?”
“可不是!去看看去!”
“死人沒有?哎!你看見了沒,死人沒?”
謝辛辛隔着院牆,向外張望了一下,忽然默默歎了口氣。
陸清和走到她身邊,“怎麼了?”
她收回眼睛,“謝家燒毀那一日,我也曾想過尋死,隻是刀子真擱在心口上、頭或真挨在柱子上、人真站在了江邊上的時候,依舊狠不下這個心。”
“那這真真去尋死了的百姓,該是多絕望。而王府裡的人,滿肚子心眼都盤在什麼收金銀鑄私兵上,眼睛裡是看不見這些的。”
陸清和聞言,想到父王,有意要反駁她,但再想到陸景明,終究還是沒說出口。
父王領兵打仗,的确是一心為國。可兄長這幾年倒真像謝辛辛說的那樣,眼裡不見家國,隻見虛銜。
更不要說陸清和自己了。
王府從來沒指望一個庶子襲爵。他手上無權,對民生也是有心無力。此次來查宣王府,不也是想給自己搏一個實權麼?
忽然院門就被人大力地撞開。有人喊着“讓一讓!”“讓一讓!”,門口登時一陣錯亂的腳步,謝辛辛下意識往後躲了躲,定睛一看,竟然是鄧船工,濕漉漉地背着一個氣息奄奄的人。
“讓一讓!”鄧船工啞着嗓子,渾身濕透了,像是剛從水裡上來的,“還能救,還能救!”
阿鳳沖出去接過了他背上的人。
隻是他身後圍了一堆看熱鬧的,七嘴八舌地問着“怎麼回事啊?”“還活着嗎?”“誰家的孩子,好端端地跳什麼江啊?”
船工和阿鳳将人放平在地上,阿鳳用二指摸着此人的頸脈,道,“還活着。”
人群頓時圍了過來,将小小的院子擠得密不透風。
鄧船工一急,嘶聲喊着:“走開,走開,都圍着怎麼透氣!”
他泡透了水的嗓子沒能發出很大的聲音,很快被淹沒在人群的嘈雜之中。顧不得這許多了,鄧船工索性不去管人群,伸手重重地壓着溺水之人的胸膛。
按了一兩下,地上的人仍然吐不出水,臉色愈發變青了些。可周圍人群越圍越密,他想動作大些就施展不開,正着急,忽然院子裡的男人冷冷呵道:
“都散開!”
衆人沒來由感到一陣威壓,放眼看去,一長身玉立的公子冷眼看着他們,一看便不是尋常人物。
人群稍稍往後退了些,卻還在猶豫,伸長了脖子想看看跳江的到底是誰。過了不消一會兒,膽子大的就朝陸清和的方向擠過去,口中小聲:“誰啊他是……”
阿鳳本在幫船工扶着溺水之人,見狀剛要起身去攔——
“他說過了,都散開!”
一銀光長劍從陸清和身後破風而出,凜然劍光将衆人吓退一丈。
謝辛辛提劍護在陸清和身前,朝大家笑了笑:“諸位父老,人命關天,大家聚在附近,想必都是走水路生意的。此人若是救不過來,成為苕江中一條水鬼,大家走起水路來,也不安生不是?”
這把袖劍,他拿着護過她,她又拿來護着他。劍身的寒芒倒映着他們二人的眼睛,二人明明是看向别處的,映在劍身的流光中,卻渾然若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