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正要兵分兩路,謝辛辛都走出兩步了,馬南春卻站着不動。
茗琅覺得這人有些意思,忍不住打趣他:
“方才還怯得不敢進屋來,現下倒賴着我房裡不走了?”
被她一說,馬南春雙頰飛了點紅雲,隻說等一等。
就在自己衣袋裡摸索了好一會兒。
茗琅逐漸不耐,抿唇道:“婆婆媽媽的。”
馬南春終于摸着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握在手裡往茗琅的掌心裡一塞,含糊地說了一聲:“這是活血化瘀的。”
轉頭急匆匆地跟上了謝小掌櫃的步子。
茗琅怔在房裡,将手中冰涼的玩意兒端在眼前一看,是一瓶小小的金創藥。
……
京中那邊,大皇子承元是個貪玩的,難得身邊有個俊美的少年郎,大吵大鬧地要留趙都雲在宮中。
趙都雲面上恭順,心裡實在厭煩得緊。在他看來,這個蠢鈍的同齡人遠沒有陸景明來得有意思。
無奈此人是自己親選的權力跳闆,仍是得自己呵腰哄着:“殿下的心意臣領了,隻是臣家父重疾纏身,令臣時刻憂心,留在宮中沒得讓殿下也心煩。聖上常言百善孝為先,臣不敢不聆聖上教誨。”
承元平日最膩嫌這種大道理,又不愛看人愁眉苦臉,還沒聽完他說什麼,擺擺手就放趙都雲走了。
這雲順郡王的封号一有,雖能更揚眉吐氣,但繁文缛節也多。這幾日在雲京,趙都雲時不時就要上宮裡請安問詢,幾乎沒個得閑的時候。終于跨出了宮門,長舒一口氣,就要吩咐:
“去叫陸世子來陪我喝酒。”
侍從有些為難:“這個點,陸世子怕是在練功呢。”
趙都雲道:“那又如何?算了,不如我提酒去找他。”
趙都雲不知道北瑛王府的規矩,别說陸景明和他手底下的兵,就是北瑛王,除非國宴,白日裡也不會尋歡飲酒。
但趙都雲的手下知道啊,此刻隻得委婉相勸:“陸世子什麼臉面,也勞煩郡王親自去見。依奴才之見,差人去将陸世子請來便好。”
趙都雲嗯了聲:“有理。”
就見有小厮匆匆地牽了馬來,便順□□待他:“将陸世子請來,說我今日得空,可共謀大事。”
那小厮卻不應聲,反而慌裡慌張地說:
“郡王爺,有怪事!有怪事啊!”
看趙都雲面色不悅,就有随從上前先給這人來了一耳光:“好好說話。”
“哎。”那小厮挨打還顧不上疼,神情仍似見了鬼一般,“徐明庚徐大人身邊的線人來報,徐明庚今天見了先前死透了的那陸二公子。”
趙都雲眉間一蹙:“他可看仔細了?”
小厮稱千真萬确:“他雖然不是徐大人貼身的奴才,但那日給徐大人送東西,走在徐大人和陸二公子的面前,就那麼一臂的距離瞧得真真切切的,定是陸二公子沒錯。”
“卻聽他說徐大人和陸二公子相談甚歡的樣子,似乎并未結下深仇大怨。他還想聽他們說的什麼,就被趕走了。”
“好一個徐明庚。”趙都雲咬牙切齒,怒意無從發洩,擡腳将這傳信的小厮踢在地上,“我說他在北瑛王府的底子下這樣張狂行事,還能活到現在,原來是個吃兩家飯的賤奴!”
侍從問道:“郡王爺,如今怎麼辦?可要殺了?”
趙都雲冷靜下來,稍加思索:“留自然是留不得,如今,需要他采買的東西也都齊全了,他早是無用的賤命。隻是我才在宮中有些立足之本,可不能和朝廷命官暴死的案子扯上幹系。”
“近來他不是同許多官員結了梁子麼?”趙都雲冷笑一聲,“去添把火,别讓他死得太好看。”
“奴才明白。”
“慢。”趙都雲叫住了擡腿要走的侍從,“聯系蓮州那邊,把玉春樓的痕迹做幹淨。留謝辛辛一命,别的都殺了。”
受命的奴才心裡有些犯嘀咕,都知道謝掌櫃是郡王爺打小的執念,這事要怎麼辦才好呢?
不日,京中不知哪兒得來的消息,傳徐明庚有意巴結宰輔,為自己謀個京官做,甚至有人傳徐明庚若得逞,第一件事便要奏請皇帝以司馬懿為鑒,“不以功次定朝位”。謠言甚嚣塵上,北瑛王旗下大皇子派多為建國老臣之後,此刻人心惶惶,皆不明白王爺為何無所作為。
北瑛王爺倒是很有定力,敏銳地察覺到其中有人作祟,默不作聲,隻想靜靜看戲。
可王爺坐得住,下面的人可坐不住了。禦書房裡,彈劾徐明庚的帖子堆成小山,再落一根頭發都得崩塌。
禦書房裡,自然也有人覺得困惑。院首太監霍必恩此刻正鬥膽問着:
“皇上,近來為何心情這麼好啊?”
霍必恩想問的,其實是為何朝中這樣亂,龍顔反而甚悅。按說徐明庚的官銜不大,又多生事端,若是以往,皇帝早就罷了他的官了事。
可他哪敢過問政事呢,隻得這麼在邊緣試探一下。
天子之心,誰能看明白?皇帝微微笑了笑,說:“投石入水,方知池中有些什麼魚。否則平靜無波,朕如何知道他們心中還存了幾分社稷?”
霍必恩似乎懂了,又似乎沒懂,讪笑道:“這就是北瑛王府那小子說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