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看來,灰衣人是把自己看作碎星。阿婧将錯就錯,點了點頭,她舉高雙手,示意身上并沒武器,以降低男子警戒心。
“站着别動!”灰衣人大聲喝止,而後哀求道,“給我條活路,我也不想的,你給我條活路,啊?”
這樣的危急關頭,阿婧應當大喊以吸引魔窟中人來解救蠶婆婆,可眼前之人俨然一副走投無路模樣,阿婧擔心刺激男子,猶豫間,沒有答話。
“說話!”男子忽然極不耐煩,嘶吼出聲。他利刃輕劃,竟是割破了蠶婆婆頸項肌膚。
阿婧大駭,“住手!”見婆婆脖間鮮血滲出,急聲道,“放了婆婆,我幫你離開。”
灰衣人怔了怔,似沒想到面前的紅衣少年是女子,他細細打量阿婧一番,回過味來,眼中懼色褪去,“外衣脫了,快點!”
“好,你别傷婆婆,我脫。”
依言解下外衫,阿婧懷抱衣服一步步走近,男子立即呵斥讓她别動,阿婧定在原地,沒動。
“扔過來。”
距離近了,能夠看清男子,此人左半張臉有傷口,還未結痂。阿婧向他笑了笑,趁對方一愣神,她扔了衣衫,将人兜頭罩住。阿婧閃身過去,搶過蠶婆婆,一腳踢向男子下腹。
挨了一踢,男子慌亂退後,大喊着亂砍,衣衫碎片散落間,他滿臉怒容沖阿婧攻去。
将蠶婆婆放到床榻,阿婧察覺殺氣襲來,危急萬分時刻,她無法棄婆婆不顧,隻好以身軀覆住婦人,生生受了男子一刀。
此刀砍在後背,疼得阿婧打個寒顫,正欲起身,又一腳踢來,阿婧雙臂支撐住身體,隻咬牙忍耐。
男子提刀再砍,卻在揮刀刹那,刀身被一長鞭卷住,對方力道強悍,讓他無法使力。
與此同時,一紅衣少年閃現,擋在阿婧與男子之間,踢飛男子。
灰衣人重重摔到門檻上,滾到屋外。好幾個戴着面具的灰衣人湧來,将他團團圍住。
“李肆!呃不,應叫你本名了,你叫啥來着?”收起蠶絲鞭的墨紫衣青年狀似思考着,邊走出門外,邊道,“殺同門、擄婆婆,還想逃?”
“殘陽大人,您别逼我了,不能說啊,我不能說。”男子嘶聲痛哭,唇邊鮮血倒流至臉側,面目可怖。
殘陽走至他面前,雙手負于身後,微一彎身,“不肯說的下場,你知道。” 他拍了拍身邊下屬的肩膀,“帶下去!”
……
身中一刀,後背疼痛難忍,阿婧費力爬起,想撕扯一塊布給婆婆止血,卻被喊停。
“我來。”
阿婧回身,入目處是熟悉的紅衣,她擡眼上看,少年背光,阿婧僅模糊望見鐵皮面具,她意興闌珊地坐到地上,說:“那你好生照看婆婆。”
碎星沉默着向阿婧踱步。
一雙長靴停于腿前,阿婧意識到自己擋了路,往旁挪開,待碎星将婆婆抱出去,她摘下面具,丢了,閉眼,随意的向後靠着。
外間有人聲,聲低,阿婧莫名覺得吵,不安的動了動。
“你不走?”
阿婧沒有睜眼,摸了摸後背,一片粘膩,“不走。不如給我一刀,這樣,都解脫了。”她虛弱的笑了笑。
“不想報仇,想死了?”
身上力氣散得徹底,阿婧無力辯駁,搖了搖頭,她迷迷糊糊的,十分困倦。不緻命,為何這麼累呢?
阿婧腦袋一點點垂下。
感覺被人抱起,阿婧枕在碎星肩側,鼻尖聞到一陣清涼氣息,她睜了睜眼,除了面具,還能看到黑發、耳朵與銀環,她昏昏的腦海中想:碎星耳尖上竟有個小痣咧。
碎星轉身朝外,卻沒有立即出門,借着月色,他垂下眼眸,看了看懷裡睡得并不安穩的女孩。
幹淨的眉眼間隐有悲色。
執着複仇,還揣着一顆良善之心。
“勿讓良心因仇恨泯滅。”
師父昔日之言,亦在阿婧身上得到印證。
她會否是他們的同路人?
看碎星由房内抱出的竟是一嬌小女孩,殘陽不由冷了眼,斜睨着一旁等候差遣的下屬們,“一群飯桶!區區一個姑娘,你們都沒發現?”
幾人莫不低頭,不敢應聲。
“凡巡邏武師,皆去領罰。”
“是。”
瞥向朝對面廂房走去的碎星,殘陽心有疑慮,跟上,“此事由你告訴魔主,還是我說?敢冒充你,膽大至此,留不得。”
“我有數。”
碎星一貫不喜操心閑事,今日卻對擅闖魔窟的小姑娘另眼相待,實是稀罕事,殘陽道:“魔窟方位既已洩露,若她心存歹念——”
“一般人闖不過迷陣。”
殘陽恍然。
江湖人中,能把輕功練得爐火純青的無非幾個有名有姓之人,能突破迷陣的,在輕功方面絕不弱,單論魔窟門人,都不算多。這丫頭隻是蠶婆婆偶然救起,竟能有此本事,難怪碎星高看兩分。
殘陽道:“你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