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把她定住,沒甚要緊。”柯桑彎唇,向四周望了望,沒見到所想之人,陡記起剛才聲響,不免擔憂,“阿忱呢,在哪?”
心知她是聽到動靜了,流月打趣,“怕什麼啊?我還能傷了他?”
“快說,他去哪啦?”習慣了流月調侃,柯桑自無所謂,隻是心中惦記,她急聲道,“到底去哪了?”
“我問你,你不言;那你問我,我為何就要答你呢?”流月将雙手背于身後,故意慢悠悠說,“這是女大不中留,急着給人當媳婦呢!”
“是了是了,您怎麼說都成!”柯桑果斷承認,再扯了扯流月衣袖,流月卻依舊不聲不響,柯桑索性甩開他手臂,飛向高空。
流月沒有阻攔,隻是輕輕一笑,小丫頭急脾氣啊!他向前走,經過散開食盒,踢到一塊鐵皮面具,他彎身撿起,擡眸,望見地上斷落樹枝,視線往上,樹身上是踩踏痕迹,他再次踱步,直至阿婧身側。
女孩不能動,目光卻是看着他的方向,清澈眼眸似乎不解。流月再次失笑,新來的小丫頭可真年少啊!
“阿婧,需我幫你嗎?”
從現場情形分析,流月猜到阿婧該是被哄騙來此,才與柯桑産生沖突。隻是,看着小姑娘神情無畏,他格外好奇她會如何應對。
求人,抑或甯折不屈?
水靈雙眼滴溜溜轉着,人卻沒有開口迹象。正當流月納悶,柯桑是否也點了啞穴時,地上少女一躍而起,搶過流月手中面具,退到幾米遠外的樹下。
“你還能動?”
“為何不能?”四肢自然是疼的,可阿婧不願在氣勢上輸人一着,故語氣有點沖,臉上帶着戒備。
這個約摸四十餘歲的男子與柯桑相識,亦認識她,卻不知身份,還一副睥睨一切的神态,阿婧感到惱怒,仿佛被人拿捏,因而,她隻能逼自己一把,不能再任人宰割了。
看她不服輸的模樣,流月竟覺幾分喜悅,“你很拼,我突然明白,你為何能留下了。”
“就算誇我,我也不會信你的。”盯着男人,阿婧大聲道,“大伯,你是誰?”說着,她戴上面具,動了動疼痛的肩膀,站正。
見此,流月哈哈大笑。阿婧看似強硬,說出的話還是稚嫩,他溫和的答:“我能在此,自是魔窟人。你呢,阿婧,你為何一定要加入魔窟?”這個問題,是流月此刻最為好奇的。
小姑娘,放着名門正派不去,何故加入魔教?
而阿婧聽到他的回答,像是終于放下重擔,啪地,坐于地上,松口氣的她歎息一聲,道:“既然是魔窟人,柯桑姐姐該也是魔窟人,那為何與我動武呢?既識我,還要動手,我是搞不懂了。”
好不容易遇見與自己一般年歲的女孩,卻得成為敵人,阿婧不願。正當她煩惱時,卻又聽一陣笑聲傳來,她有點不爽,還是加了稱呼問,“大伯笑什麼?”
“沒笑你,我是認為你有趣得緊。”流月收了笑聲,依然保持微笑模樣,“柯桑丫頭動手,自是因為你犯了門規。”
阿婧一頓,細細想了今日發生之事,然後,目光瞥見地上的所謂食盒,她抿了抿唇,“這裡不能來?”
“是。”
“暗道不在這個方向?”
“不在。”
“那麼,暗道守衛,需不需要送飯呢?”
“不需要。”
“哦,知道了。”阿婧蹲坐着,随手摳了摳身側泥土,她看着一大片火紅密林,熱烈的、本是美麗無比的,卻令她透不過氣。
柯桑說得對,她就是個傻子。
“違反門規會怎樣?”阿婧喃喃。
流月道:“挺嚴重的吧,怎麼,害怕了?”
阿婧點頭,沒一會,又搖了搖頭,沒有說話,隻固執地别過身子,像要拒人于千裡之外,好似整個天地間,隻有她存在。
沒來由的,流月從這個小小個頭的女孩身上,幻視另一個身影。是昔日的藍忱,或是,幼時的他自己?
魔窟是什麼地方,流月再明白不過,但這個教訓是阿婧在此生存的必經之路。即使不忍,他也不能安慰。
“成為強者吧,阿婧。越強的人,越不會受到欺侮。”
娓娓道來的話與所想相合,阿婧重重點頭,表示認同。灰色布衣上的雜草随着她的動作掉落,即使布衣破了,此刻,她卻也不狼狽。想起流月的話,阿婧轉過頭看着他,“您想知道,我為何要留在魔窟?”
“為何?”
“因為,我想變強。”阿婧握緊雙拳,眸中光芒閃爍,她堅定的說,“我要報仇。”
後四字說得斬釘截鐵,流月一字一字聽完,微微笑了。的确,仇恨是力量之源,他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