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鲲接着道:“你剛說你殺了我兒,又講是個俠義人士殺他。是我們說謊,還是你滿口胡言亂語,我想,不用我多言,大家也都能聽出來。”
此話一出,人群中亦有提出質疑之人,一時,周圍有點嘈雜。
阿婧往送喪之人後面望了望,看見闵思卓與一中年男子悄聲說話,那人外形儒雅不凡,阿婧猜他就是闵義,蓦地,闵義朝她這邊望來,阿婧立刻收回視線,卻聽琴娘開始講述前晚之事。
她講得繪聲繪色,每一處細節都有言明,就連與彭二鵬之間的私情亦一一道出,不留半點餘地。
有人罵琴娘不知檢點,琴娘不受影響,依然叙述着。
算得上瘋狂。
阿婧目露驚詫之色,不懂琴娘所為圖什麼。拆穿彭家和彭二鵬嗎?
昨日又為何不來?
琴娘未曾點出刺殺彭二鵬的是何人,強調是個俠義人士,說到後來,她提及闵思卓可以作證。彭鲲驚訝之下,望向闵思卓。闵思卓走上前,俯身,表示他到别院廂房看到的情況确與琴娘描述一緻。
對于闵思卓的言辭轉變,彭鲲雖有怨言,但看在闵義面上,他不能就此翻臉,隻好忍下這股情緒,僅怒視琴娘。
“竟是你這狐狸精!你個不要臉的!”秦氏怨恨的罵出聲,顯然,她已相信琴娘所言。
琴娘向她拂了一禮,“夫人,抱歉,我真的太寂寞了,寂寞不是誰都能忍受的苦楚。你想罵就罵,我不還嘴。但彭二鵬,他殺了藍恒,還要殺我,不該得到這麼多鄉親送喪,他不配。”
“閉嘴!”彭鲲怒吼,大步向前,将要抓住琴娘時,闵義出聲喚醒了他失去的理智。
見此情形,百姓們開始相信琴娘的話,刹那激憤聲起,紛紛指責彭家與彭鲲。
彭鲲臉色煞白,甩甩衣袖,“我彭鲲不過想安安穩穩送我兒一程,他已經死了,我何錯之有?”言罷,他揮手讓琴娘走開。
琴娘定在那裡,道:“藍家小兒又有何錯,如何該死?但他被您的兒子無情殺害。”
彭鲲瞪着眼,不說話了。
琴娘亦沉默不動。
僵持間,還是闵思卓前來扶着琴娘讓了路。随後,彭鲲示意,送喪隊伍起行。
人群在讨論聲中一點點散去,阿婧沒有停留于此。走過一段路,她腳步停下,回頭望去。
除了兩個仆從,彭府門前隻剩琴娘與秦氏。
秦氏沒跟随送喪隊伍離開,也沒回彭府。她僅是看了眼琴娘,就往阿婧這邊的街道走來。
阿婧有點不明所以。
“是要回娘家吧?彭家這小子,可一點不值得守寡。”
聽着街坊細語,阿婧回過身,慢慢往前走着。沒幾步遠,她忍不住又回頭去看,不想這一次,卻發現琴娘遠遠的對着一個人行禮。
那男子側着身,身着青衣,氣質俊逸。他僅是稍作停頓,繼而同其他路人一般,若無其事行走。
他看見了阿婧。
拐過一條街,阿婧走到一條無人的巷子裡,背靠牆壁,留意着街道上經過之人。
時間似乎很是漫長,不知過了多久,阿婧等到那人。
碎星停于巷口,輕聲問道:“你怎還留在晴城?”
“你不也在?”阿婧笑着,伸出左手,拉過碎星。
兩人面對面,碎星臉色平淡,并不因方才之事有一點慌張。
放開拉着碎星胳膊的手,阿婧含笑問:“是你說動琴娘為藍家出頭的?”
碎星認真的凝望阿婧,“你在關心我?”
“……”阿婧頓了頓,低頭一瞬,擡眸道,“不說就不說,反正我看出來了。不過你這樣做,琴娘往後在晴城,可不好待下去。”
“那就換個地方。”碎星無所謂的說。
阿婧收起笑意,瞧着他,盯着這張俊得過分的臉,心中浮起一點愉悅。不管他如何不配合,如何擺着一張面無表情的臉,至少這個優點是實際存在的。
就這樣,阿婧看着碎星,神遊天際。從碎星這邊看來,就是她發起呆。
碎星擡手,捏住阿婧柔嫩臉頰,暖乎乎的觸感讓人不想放開。阿婧杏眼圓睜,不明白碎星幹嘛有此舉動。她握住碎星的右手,剛碰到,内心湧起一種奇怪的感覺,有點顫栗。
四目相對之間,兩人不自覺的靠近。
啪哒——
阿婧低頭,卻是碎星踩到她的腳,她回過神,挪開左腳,放了手,人也往後一步,“你幹嘛?”
放下捏着阿婧臉頰的手,碎星垂下眼簾,轉過身,低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