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阿婧第一次到登風樓五樓,心境倒是出奇平靜。
當一個人站到高峰,就能俯瞰各種風景,以及擁有更多曾經得不到的東西,武林江湖世界向來屬于強者。
阿婧變強的決心隻增不減。
此層共三個房間,藍忱提酒走進的是一間練武房。房門前,阿婧略站了會,直到裡間傳出魔主的呼喊,她方收回幾分抵抗情緒,邁步而入。
在房門關上後,有個人影消失在樓梯拐角。
練武房寬敞,室内布置有一處供休息的竹榻、一張木桌。
将酒壺放于木桌,藍忱随意地坐在竹榻上,手肘自然搭着憑幾,他平淡地望着木桌對面三尺外的阿婧。
阿婧抱拳,“學什麼?”
看出她刻意保持距離,藍忱隐隐不滿,但也沒表現,隻是說:“知道撥雲門嗎?”
“破虹提過,是流月埋葬的那個地方,其他不知。”不想與魔主多言,阿婧隐瞞部分事情。
“以前學的武功源自哪個門派,你真不知?”
“嗯,輕功自學。”此乃魔主再次詢問武學相關,關于這點,阿婧覺得沒甚好隐瞞,遂說,“普通拳腳功夫是我阿爹所授。”
“你阿爹叫什麼?”
“徐武。”
藍忱尚算滿意的點頭,道:“撥雲門曾是江湖一大正派,以周掌門消滅血魔宗宗主聞名江湖,自此成正派之首,周掌門創立的《撥雲九式》也成為武林絕學,你所學的輕功、拳腳功夫皆源于此。”
阿婧大吃一驚,“那我阿爹豈非撥雲門人?”她一直以為徐武是個普通的江湖人,送貨是差事,打抱不平也不過在俠客徐生的影響下,做力所能及之事。
“不一定,周掌門曾将前兩式告知天下,即基礎内功和拳腳功夫,你在魔窟先學的便是此,而第三式輕功的确不是人人都會,我倒好奇你從何自學。”說到此,藍忱音色壓低。
從阿婧角度,魔主的話帶着一點屬于他身份的壓迫意味。
對此,阿婧心裡是不舒坦的,但既被拆穿,她也隻好道:“是我阿爹傳授口訣,具體練習屬于依葫蘆畫瓢。”
“照此看,你阿爹的真實身份反引人好奇。”
“什麼意思?”
“撥雲門被滅,魔窟是罪魁禍首,搶了撥雲門的武功秘籍,除了流月,并無其他門人幸存。要麼,你阿爹曾是魔窟人,方才學過這些武功。”
聽此隐秘舊聞,阿婧目露震驚之色,當即否認藍忱猜測,“不可能!我阿爹教我為人之道要有一顆俠義心腸,他絕不會是魔窟的。”
藍忱斂眸,“這麼激動作何,你不也是魔窟人?”
阿婧沉默着低頭,心裡混亂非常。藍忱為何能事不關己的如此叙述這些事,作為魔主,他就沒有一點愧疚嗎?是了,三十多年之前的事,他可以認為與他無關。
看她悶聲不吭,藍忱端正坐姿,問:“散月,魔窟比你以為的狠辣,你可還想跟我學習武功?”
阿婧擡眸,臉色迷茫。
她不知道。
即便做過心理準備,所加入門派是江湖上的魔教,她也沒想到原來是魔窟消滅撥雲門。
難以接受的真相令她無地自容,就連站在這裡都會有一分愧疚感。
在家人遭受滅頂之災之前,阿婧從來當俠客徐生為榜樣。
藍忱站起身,繞過木桌,走向阿婧,“有時候,人若要得到一些東西,總會失去一些。散月,我給你一日時間考慮。你已掌握的‘指功’與‘腿功’是九式其中兩式,而我要教的是第六式——‘掌功’。”
“選不選,在你。”他定在阿婧一步之隔的地方,俯身看着她。
兩人視線相接,阿婧不明白藍忱眸中含義,仿佛帶着期冀?她率先移開目光,望着房屋的角落,好一會後,終于認命般的說:“不必一日,我學。”
“不在乎魔窟惡名?”
“不必在乎。”
“那好,你當明白以後該如何面對那些正派人士。”
“嗯。”
得到肯定答複,藍忱滿意轉身,指了指木桌上的酒壺,“喝酒嗎?”
阿婧一愣,無視心底仍在叫嚣的自責,忍下幾乎要破口而出的反悔,幹巴巴道:“不想喝。”
“聽說你與闵思卓和蕭骅喝酒喝得盡興,如何到我這,你不想喝?”藍忱停于桌邊,回身。
碎星竟連這種事都告訴藍忱,阿婧望着藍忱晦暗眼眸,再次認命,“魔主想喝,我可相陪。”
藍忱頭輕點,做了個“請”的手勢。阿婧踱步過去,拿起壺與盞,倒一杯酒水,遞給藍忱。藍忱伸手接過,仰首一飲。阿婧再斟一杯,依然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