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能找的地方找個遍,雲蝕都沒找到小钰,也沒查到任何消息。他覺得事有蹊跷,以常理判斷,小钰最可能先到素州大酒樓,既然沒去,那很可能發生什麼事阻止他前往,抑或者遇到危險。思考過後,雲蝕隻能采用最普通的方法。
即,尋遍不同路線。
再次從魔窟到素州的另一條路往返,雲蝕開始仔細觀察周圍。在一塊平地附近,他發覺有些奇怪的地方,那裡的泥土像被挖掘後重新埋上,與旁邊泥土顔色不同。要不是落地歇息,他發現不了。
無人居住之地,為何有此異狀?
雲蝕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但又覺不可能。原地站立片刻,他終于放棄掙紮,對此處拜了拜,尋一塊方便挖掘的石塊,開始挖土。
越挖越是心驚,此處竟有兩具屍體。
其中一個,穿着熟悉的灰布衣,雖隻剩皮骨,但從輪廓還能分辨出模樣,一看便是不久前發生的事。
不詳的預感成為現實,雲蝕既憤又怨。
若非阿婧傷害鶴老頭背叛魔窟,若非她執意離開,若非藍忱不願公布她背叛真相,小钰何至于此?
可因是阿婧,雲蝕又十分理解藍忱這般處理,難道當真讓她成為魔窟公敵嗎?不,不行。
他也能理解小钰的執着。
清秀善良的姑娘,讓人記挂于心,再合乎情理不過。就連他自己,也逃不掉。
隻是,雲蝕不能理解阿婧所為。
縱使魔窟曾不願留她,最終也留下她,魔窟待她不薄。有什麼事不能對人言,非得一意孤行離開?
這樣想着,雲蝕察覺臉畔有了濕意,擡手一抹,卻是兩行眼淚。他一笑,眨眨眼,隐去難過,垂眸看着土坑中的屍體,眸中劃過一絲冷意。
從死狀來看,小钰所遇極可能是那喜好吸食人血練功的——魔夜。
他終于現身!
此人乃前魔窟副魔主之子,在鶴老頭攻上魔窟時,讓别人僞裝代死,暗自逃脫。因破虹與柯桑見過他真實容貌,鶴老頭他們才知曉這人逃離。
魔窟一直暗中追查魔夜蹤迹,但自藍忱從他手中救下雲蝕那晚後,魔夜行蹤越發隐秘。
即使修煉“血魔功”會損毀容顔,這一特點尤其助于查找,但因帶走從撥雲門搶奪的“駐容術”,魔夜能迅速恢複且保持年輕,隐匿江湖則自然而然。
既現身,那就說明這人一直未曾放棄圖謀。
雲蝕冷靜下來,覺得有必要去問清一件事。他将兩具屍身分開重新埋好,給小钰的那地方做個标記,向素州飛去。
見到鐘拾,雲蝕告知他魔夜殺害小钰的事,讓他派人找到小钰送回魔窟好生安葬。吩咐完這些,雲蝕直接前往晴城。
藍忱說過,阿婧與闵思卓在一處。
是夜,阿婧從噩夢中驚醒後,躺在床上,卻始終睡不着,睜眼望着床頂良久,她穿上衣服,隻身去往郊外不遠的小瀑布。
站在河邊岩石上,阿婧一動不動,眺望遠方。由于今晚沒有月亮,四周很黑,壓根看不到什麼景色,她也不知為何想要來此,但是當到達這處僻靜之所,她的确感到舒心。
藍忱……
清俊至極的容顔浮現腦海,阿婧使勁甩了甩腦袋,蹲下,雙手捧臉,愣愣盯着地面。
她告訴自己:那個人,是不能想的。
清涼的夜風呼呼的響,阿婧苦澀的輕輕歎息一聲,坐到岩石上,抱着雙膝,待至黎明時分,方才離開。
街上一些店鋪開了門,行人尚不多。阿婧邊走邊看,想着今早吃什麼,卻在一個轉角,看見闵思卓的身影。
闵思卓已在家用過早膳,阿婧沒胃口,僅買了兩個包子。她一口一口吃包子,味道鮮美的肉包令她心情好起來,臉上的神情也柔和些。這期間,闵思卓也不說話,就微笑看她,等她吃完。
不知不覺,兩人走到一條安靜的街巷。
阿婧咽下最後一口食物,望着熟悉的街景,記起輕風山莊在附近,她腳步一停,看向闵思卓,調皮的眨眨眼,道:“老實講,雖然輕風山莊比蕭府大不少,但我覺得蕭家更好些。”
闵思卓一頓,“為什麼呢?”他也停步,側首望着阿婧,看見她嘴角邊的一點菜葉,不禁失笑,隻阿婧恍若未覺,聽完闵思卓的詢問,歪着腦袋,似乎斟酌語句。
“蕭家更有煙火氣啊,但你家走到哪都能遇到仆從護衛,我跟你進府時,看到他們一個個行禮,都覺得好嚴肅!”
闵思卓“嗯”了聲,視線還停留在阿婧嘴角,聽清說辭,也覺頗有道理,但顯然,此刻他的心思并不在這上面。闵思卓擡起右手,伸向阿婧唇邊,阿婧愣住刹那,闵思卓的手已抹掉那菜葉,有點油,素來喜潔的他卻不讨厭。
“有髒東西。”闵思卓笑着收回手。
阿婧反應過來,“你可以告訴我,我會擦掉的。”她摸向嘴邊,有點懊惱的道,“可惜我忘記帶手巾了。”
闵思卓拿出一條淡黃手帕,遞過去,“給,新的。”
阿婧接過,“謝謝。”擦了嘴,也不宜返還,她又道聲謝,“我就收下這巾帕,不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