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婧忽擡頭,口吻平淡道:“思卓,闵予是殺害我一家的元兇。”眼下情況,無需隐瞞了。
闵思卓震驚,側過視線望向她,少頃,他問:“這便是你曾言不管怎樣都會殺他的另一原因?”
“嗯。”阿婧颔首,轉過身去。
“怎會如此?”闵思卓難以置信,轉而看向闵義,“爹,你也知道?”為什麼,為什麼小舅舅是這樣的人?他好像從沒認識過他一般。
闵義瞥了瞥阿婧背影,輕聲說:“我剛知道不久,闵家的确對不起阿婧家。”
他不想闵思卓面對這一殘酷現實,以為阿婧此前不講便會一直不講,此前不因闵予牽連闵家便永不遷怒,可是,阿婧說了,這是何意?要劃清界限?闵義思索着。
聞言,闵思卓呆呆站立,滿臉的痛苦之色。若說從前,他無需愧對阿婧,但若是闵予害了阿婧一家,那麼,他與阿婧之間隔着這樣深的仇恨,有何資格成為她的朋友?
自以為是的大度,自以為是的他。
闵思卓難以想象阿婧同意與他成為朋友經過多少掙紮,強人所難便是他這樣的吧?
“阿婧,對不起。”他道。
阿婧沒有回頭,說:“思卓,不是你的錯。你與闵莊主去做你們的事吧,我想一個人安靜一會。”
“好,我不打擾你。”闵思卓苦笑。
院門開了,合上,不大的院裡隻剩阿婧孤身一人,環顧四周一刻,她從身後拔出雙劍,練武。
不能停下,不能。
不然,她又會生出不甘,又會痛恨為何沒有早一步找那暗衛對質?為何沒能親自報仇了。
狹長的街巷裡,闵思卓與闵義慢慢走着,他說:“爹,你回去吧,我自己走走。”
“别将錯歸咎自己身上,闵予的錯與你無關。”回想一番阿婧最後的話,闵義得出結論,她并未遷怒,或許需要時間緩解心中苦痛吧!從來都是個善良孩子,倒不知該說好還是壞。
闵思卓卻沒回應,愣愣的往前走着。
闵義停下步子,喊他一聲,闵思卓走了兩步方回神站下,轉頭。
“上午的事,你做得不對,莫有下次。你當面給葉默難堪,若他真有陷害魔窟之舉,你以為,他不能找個替死鬼出來?土幫收的那些新長老,本就是他為着有利可圖,而這個利,可不止銀錢。”
“您也看出此人不妥了?”
“妥不妥的,要看他做了何事,尚未作惡,就能睜隻眼閉隻眼。入了江湖,純白之人,不會有的。”
“可——”闵思卓想要反駁,但見闵義目光沉沉,他頓時詞窮,就連輕風山莊都有惡人,他哪能理直氣壯?
等闵義以輕功飛離,闵思卓獨自行走在這條路上,良久。
甫進府,闵義就聽丫鬟說闵心若急着找他,到了廂房,見闵心若坐在鏡台前梳着頭發,看着也不像有急事的樣子,他不耐煩道:“你有何事?”
闵心若哼了聲,放下玉梳,“我的事當然比不上别人的事重要了。”
闵義眉毛皺起,“你有話不妨直說。”
“好,我直說。”闵心若一下從座上起來,轉了身,走向站在門邊的闵義,靠近了,她盯着他,語氣不善的問,“思卓是不是喜歡那丫頭?”
“哪個?”
“害我義弟的魔窟妖女!”
聽她這樣稱呼阿婧,闵義心中不舒服,也不想與她争論這些沒意義的事,回身,就要擡腳離開,闵心若拉住他胳膊,“你說清楚!”
闵義看也不看闵心若,道:“思卓不會和她在一起,你盡管放心。”
“你怎這樣确定?他都把人帶家裡來了。”
“你是他母親,他不會不顧及你的想法。”闵義壓下郁氣,解釋。
闵心若一聽,覺得有幾分道理,“最好是這樣。”面上怒意緩解,又問,“你剛才找那丫頭幹嘛了?被我發現,就幹脆在外面見她是吧?”
“你有完沒完!”闵義受不了她陰陽怪氣的腔調,口吻帶上怒意。
“發什麼火?”闵心若更怒了,“和我多說幾句,你都不願意是嗎?闵義,今天的日子都是你自己選的,我給過機會了,你有如今的地位靠的是我闵心若,你别忘了!”
“好,好,我靠的都是你。”闵義皮笑肉不笑的說完,甩開闵心若,大步出門。
闵心若差點跌倒,她氣急了,吼道:“闵義你混蛋!”
在房外守着的丫鬟跑進屋,“夫人别生氣,您又不是不知,莊主忙着處理江湖事呢!”
“是啊,江湖事多重要啊!”闵心若嘲諷,蓦地,心中一動,她素來知道闵義看重什麼,想到一件東西,她輕哼一聲,出門,向書房去。
在書房翻找半晌,闵心若在書櫥最下一格抽屜的一本書裡,找到那幾頁卷成捆的紙。雖不知是什麼東西,但她不止一次見到闵義觀摩,那時,他們的關系用如膠似漆形容都不過分,闵心若嗤了聲,下定決心要扔掉這物,要讓闵義後悔得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