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念安把床單卷起,問崔行:“這是怎麼回事?”她很清楚的記得她是放在盆裡泡着,不是放在沙發裡洗好了的。
崔行不以為然地掃了一眼,十分平淡地說:“哦,我看見了就給你順手搓了,這個天泡一夜會臭的。”
想起床單上的東西,張念安紅了耳朵,因着尴尬語氣上揚了幾分顯得像在質問:“你不嫌髒嗎?”
崔行也不解了起來,他不明白張念安的語氣為什麼那麼沖,但想着她生氣了也隻有輕聲哄着:“順手搓個床單而已,我就是看你那麼累給你洗了,今晚你睡覺就還能用啊。”
“而且這哪髒了,你不知道我當新兵的時候經曆過什麼,你不會想知道炊事班的塑料桶都用來做過什麼的。”
兩人牛唇不對馬嘴,崔行根本想不到她為什麼發脾氣,張念安也說不出口,隻能哼哼唧唧地吐槽一句:“崔行你讨嫌。”
崔行突然靈光一閃,他用着十分誇張的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啧啧道:“張念安啊,你好歹是個大學生,怎麼還那麼封建迷信啊?生理期而已,那麼正常的生理現象在你眼裡就是髒了,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
“我不是這個意思!”張念安氣急了,漲紅了臉拿沙發抱枕去砸他,“哪有人會給别人洗這個的!”
張念安是盤着腿坐在沙發上的,崔行怕她扭到腰或者用力過猛摔下來,主動走近接過了她揮舞着的抱枕:“好好說話,什麼這個那個的,又不是說不出口。”
“你是我看着長大的,你得喊我一聲叔,而且我又不是沒給我姐洗過,對于我來說這就是正常的事。”崔行說着說着自己都覺得委屈,“再說我姐想讓我給她洗還得求我呢,到你這白給你洗還得挨你一句讨嫌的罵。”
張念安扯着抱枕,崔行也捏着另一頭,他垂眸看向張念安的眼神全是委屈,連眼角都耷拉了下來,張念安臉頰滾燙不吱聲,擡眸望去就是死鴨子嘴硬。可張念安怎麼犟得過崔行,再加上本來就是她沒理,對方給她洗衣服送飯,她還沒好臉色,可她從來沒認過錯,隻好移開視線幹巴巴地岔開話題:“那你說說甯姨…甯姨她是怎麼求你的。”
崔行本來都想主動求和了,哪知道張念安先他一步,看她噘着嘴忽閃着眼睛不敢和他對視的别扭模樣,崔行心底在笑但臉上沒顯示出來,哼一聲說起了往事:“哪用得着她求啊,不給她洗先是威逼又是利誘的,有一次和她吵架了賭氣當月沒給她洗被子,把我打了一頓還不給我零花錢,最終屈服在了一塊錢下,我又屁颠屁颠地去了。”
張念安聽到一半就已經破涕為笑,把抱枕從崔行手裡抽出整個抱在懷裡,笑意盈盈地聽着崔行說他小時候的事。
“我家裡三個大男人,就我姐一個女的,别說我了,我哥我爸都給她洗過,”說到這崔行看着張念安的臉,認真地說:“可能你爸媽和你姐或者是其他人跟你說月經這種事是不好的你也别信,但我也覺得你沒那麼傻,好歹讀了那麼多年書。更沒必要覺得尴尬避諱,你不想我給你洗你就自己放洗衣機,累了想偷懶我給你晾也可以,不用那麼大火氣。”
崔行說完又小小聲吐槽一句:“我還覺得我搓的比洗衣機比我哥都幹淨呢。”崔行吐槽完趁機摸了把張念安的腦袋,把頭發弄得稀亂,然後收拾碗筷起身離開,到了門口還嘴賤一句:“你頭發是不是油了,該洗了。”
張念安終于把這個抱枕扔出去了,“崔行你是真的讨嫌!!!”
怒吼聲隔壁院子裡乘涼的祖孫三人都聽到了。
看着崔行一連被罵爽了的不值錢的樣子,崔爺爺和崔钰說:“别學你舅舅那犯賤的樣兒,以後讨不到老婆的。”這話毫不避諱走進家門的崔行,甚至崔爺爺還嚣張地沖他挑了個眉。
崔行也趁機給崔钰上了一課:“烈女怕纏郎,隻要臉皮厚就沒有挖不穿的牆。當然首先得讓對方不讨厭你,一旦對方透露出一絲拒絕的意思就可以放手了,不要做讓對方讨厭和下不來台的事。”
崔行慢悠悠地回廚房洗特意留給他的一水槽的碗,崔钰後知後覺的想清楚了,原來崔行對隔壁的安安姐有意思。
崔行追人的方法很老套,給她買喜歡吃的東西,投其所好對她好,再像開屏的孔雀一樣展露自己的長處。就比如前幾天在水渠邊玩水的時候他很明顯的看到張念安對他的腹肌多看了幾眼,今天他就穿了短袖,還是那種出汗沾水就會特别顯身材的黑色T恤;但同時的他也發現了張念安隻對熟悉的男性有親近之意,對不熟悉或者半熟的男性上至七老八十下至兩三歲小孩,都有種莫名的防備。尤其是現在天熱,一歲多小男孩都穿着開裆褲,張念安偶然瞟到一眼眉眼間的厭惡連向琳琳都看的出來。
崔行就猜測張念安可能在讀書的時候被男孩子欺負狠了,讀大學的時候被男生用不光彩的手段追過,亦或者和男朋友鬧過什麼不愉快,總之現在就是慢慢來吧。
崔行脾氣犟,但同時他也非常有耐心。一次夜談中崔行就把他的意思和他爸說了,他爸隻說了一句,“要麼追到手,要麼你滾出去,安安總是要到我身邊來的,我要看着她長大,以後她也要來送我走。”
崔建民不常抽煙,隻有在每年崔行他媽的祭日的時候才會抽兩根,但那天崔建民卷了根煙,模糊的煙霧中,崔建民吧嗒吧嗒兩口煙,說:“安安她肯定在外頭吃了苦,但她性子悶不肯說。安安說她累了隻想回家不想走了,所以隻能你走,你比安安選擇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