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張念安總覺得自己和崔行的腦回路不太能對上,或者說兩個人的理解能力不同。她說自己想喝玉米汁是一小把小米加上一兩個甜玉米加點水進破壁機裡榨汁後過篩,而不是拎了兩蛇皮袋的剛從玉米稈上掰下來的連葉子和須須都沒摘的純天然新鮮玉米榨成的特濃玉米汁。
在張念安緩了大半小時後再三保證自己真的一點事都沒有,甚至能當場給你來段五禽戲後崔行才一步三回頭的說去鎮上買她想吃的,張念安等了個多小時,心裡都在想崔行是不是開車去縣城裡買了才會去那麼久。等聽到車聲和鴨叫後張念安一骨碌爬起來去樓下打算第一時間接手好吃的時候,她看見了崔行從車上搬下來的兩個鼓鼓囊囊的大麻袋和他身上沾的草葉須,直覺告訴她不對勁。
好奇心使張念安沒有管崔行手上提的檸檬水和蛋糕,先去解開了蛇皮袋系着的塑料繩。嚯,好家夥,滿滿兩大袋新鮮苞谷,車上還有一捆嫩綠的玉米稈。
“崔行,你是去誰家的田裡偷玉米了嗎?”張念安用一種很微妙的眼神看着他,隐隐透露着‘原來你是這種人’的驚訝。
崔行才在院子裡的水龍頭下洗了把臉,看見張念安的眼神面無表情地把手上未幹的水糊了她一臉,“我很好奇你心裡都是怎麼想的我?”怎麼就用那種眼神看他了?
張念安讷讷:“那不是看見這兩大袋玉米有點被吓到了嘛……”
崔行也無意在這種小事上計較,反正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她見得多了自己被打的眼淚鼻涕糊一臉,他也見過張念安跟條狗都能玩一天的傻樣,在兩人眼裡對方都沒啥好形象。輕車熟路地拿了個小闆凳和大塑料盆,坐在堂屋裡就開始扒玉米,玉米須和裡層的嫩玉米葉都能留着曬幹了泡水喝。
“回來的時候碰見了那個……”崔行頓了一下,似乎在回想,“那個應該是喊蓮香的孃孃,就種着咱們兩家田的那個。她拎着紙錢沒打傘鬥笠也沒戴,我怕她中暑就讓她上車帶她回來,在車上她看見了我在超市買的玉米就一直喊着我去她田裡掰玉米,這才回來晚了。”
張念安也記得那個孃孃,崔爺爺和她說過,是個很能幹的可憐人。冬末種油菜,結出的油菜籽一半榨油自己吃一半賣出去;到了端午就開始插秧種田,玉米大豆辣椒絲瓜都種下去,一方面能保足自家口糧,一大早的去鎮上擺攤還能貼補家用;村裡的稻谷都黃了大半,再過半個月就能請收割機來打谷子,玉米大豆這些東西除了自家喜歡吃的就去掰兩個外,剩餘的要麼是放在田裡曬幹了搬回來搓苞谷用來養雞鴨,大豆榨完油的渣正好能接替夏初打的菜籽油餅,家裡的牲口吃油渣最長肉,過年能賣個好價錢,拿去拜菩薩都格外有面子。
可一年到頭來,賣了農作物後到手的錢除開農藥錢也攢不下什麼,也不怪村裡但凡是個身邊沒孩子沒年紀大的長輩的中年人都選擇了出去打工。也就崔家三個孩子都争氣,沒什麼經濟壓力還特别孝順,孫子孫女也都有了,怪不得都說崔老爺子是村裡最享福的人呢。
扒玉米沒什麼難度,外頭那層老的玉米葉丢進鴨圈裡,不管是拿來墊窩還是鴨子自己戳着吃都行,就是張念安有點強迫症,每個玉米都得把玉米須扒個幹幹淨淨才行。
崔行扒的速度飛快,他力氣大,層層疊疊的玉米葉撕地毫無停頓,可扒得不太幹淨,尾巴那一塊還會留下些葉子,縫隙裡的玉米須也扣不幹淨,張念安就一點點仔仔細細地全扒了個幹淨。
扒下來的玉米葉須過道水後拿個密一點竹篩擺好,現在大夏天太陽大不用擺的太仔細,有空就下來翻一翻扒拉一下,不出兩天就能把水分曬得幹透透的。
崔行在那找高處曬東西,現在鴨子們喜歡滿院子溜達,就怕被它們給禍禍了。張念安洗了五個玉米,還好他們就扒了一袋,剩下一袋放在陰涼地,不然全扒了這玉米就放不住容易幹,水分幹了的玉米就得拿去打碎喂鴨了,人吃着隻會咯牙。
崔行沒買小米,好在家裡還剩了點,玉米切成段後貼着玉米芯把玉米肉都切下來,這時候得拿水果刀切,否則會吃上帶蔥姜蒜味的玉米汁。處理好食材後隻需把它們全放進破壁機,用不了幾分鐘就得到了一杯滾燙的玉米汁,精細點的還可以過一次篩;但上次張念安過篩是因為琳琳在,現在就她和崔行兩個,沒必要吃的那麼精細。
沒有加糖或者其他的東西,單單加了小米增加一點濃稠度就已經很好喝了,雖然沒過篩喝完之後喉嚨會殘留像吃了沙子一樣的異物感……
也不知道孃孃的玉米是怎麼種的,感覺比超市買的玉米甜度更高一點。
張念安隻喝了一杯,她還有奶茶和小蛋糕等着她呢,大熱天的崔行也沒能喝下太多,放進冰箱冷着晚上洗完澡出來喝一杯不要太舒服。
吃飽就會發飯暈,崔行尤為明顯,張念安之前就問了他好幾次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還是怎麼,怎麼能困成站着都能睡覺的樣子。轉個身就睡沉了的崔行每次都回答不了,張念安睡了一覺起來也就忘了。
吃飽了就睡,睡醒了又想着吃,哪怕是每天都會晨跑的崔行身材也沒以前結實,飯量不變運動量驟然減少,他不胖誰胖。張念安有一次摸了摸崔行的肚子,撇撇嘴說:“要不以後試着少吃點,你這腰看着看着圓起來了,腹肌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