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咖啡。”
李岩撇撇嘴,依然一副興緻不高的樣子。
程森抽出一根煙,放在鼻子下嗅了嗅,“這次虧了你,我們才能這麼快确認死者身份。不知道該說你運氣好還是我運氣好。”
“哪是運氣。”李岩苦笑着搖搖頭,“三年多的時間,你不知道我試了多少次。隻要一有什麼無名女屍,我就馬不停蹄趕過去。”李岩長舒一口氣,“其實這個結果早就猜到了,隻是真确定了,心裡還真不是滋味。”
程森攪動着手裡的咖啡,問道:“你看起來對着姐弟倆很上心。”
“倆孩子,孤苦伶仃的。三年前顧芮失蹤的時候,是我負責的。現在這個結果也算是有個了結,後面的事情就靠顧大隊了。”
程森聽他這麼說,煩悶的情緒又湧上來,入口的咖啡都更苦了一些。“顧芮的事情不好查。當年的信息太少,而且現在過去這麼久,從J娛樂那邊就不容易配合。”
李岩點點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這些資本家才不在乎。你知道,我們派出所技術手段有限,當年是人人找不到,屍體也沒有,後來就不了了之了。但是!現在屍骨找到了,還是在柳強的墓地裡,這本身就是非常大的線索!我不信就那麼巧,偏偏埋在那兒。”
程森靠在椅子上,手指一下一下地叩在小圓桌的邊緣,并不想深聊。“石頭,你也說了,這個案子已經歸我們了,該怎麼查自然有我的人去做。這已經不是你的工作範圍了。”
李岩做了個OK的手勢,“行,我懶得管,好吧?但是除了顧芮的事情,另一件呢?查沒查?”
“查了。”
“結果呢?”
“死了。”
“什麼!”李岩手不受控制地重重拍在桌子上,險些将咖啡打翻。“怎麼會死了?”
程森按了按自己突突的太陽穴,責怪道:“你給我輕點!我最近熬大夜,聽不得這動靜。”
李岩有些發懵,自己是被惡魔附體了嗎,找誰死誰。“咋死的?”
“幾年前在監獄裡死了。”
“他怎麼可能進監獄呢?你們是不是查錯了?他才幾歲啊?你……”
“行了,石頭。”程森打住他接連而來的詢問,“柳洪傑是柳強的兒子,是我們線索鍊條上非常重要的一環。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是出于私心還是别的什麼。我隻能告訴你,他确實是死了。”
李岩的表情說不上悲痛,用遺憾來形容可能更合适。他說道:“我隻是沒想到。”
程森問:“朋友?”
李岩下意識要點頭,忽然猶豫了下,輕輕搖頭,自嘲地笑笑:“不算吧。小一點的時候有過交集。他十幾歲離家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了。沒想到……”
程森附和性地嗯了一聲。
“他怎麼死的?能給我講講嗎?”李岩又補充道,“就跟我說說前塵往事不算違紀,後面你們怎麼調查,我絕對不多嘴。”
程森瞪他一眼,臉上是信你才有鬼的不信任表情,但還是告訴了這個牛脾氣,且不按常理出牌的“狐朋狗友”。
柳洪傑在07年那年夏天,簡單打包了自己的行李,偷拿了家裡僅剩的幾百塊錢,在某天晚上離開了家,不知所蹤。
據柳村的人說柳強酗酒後喜歡打罵他,平時很少管他的事情,所以他們猜測那孩子可能受不了他爸才逃走了的。而柳強對于孩子的失蹤完全不在意,隻每天罵罵咧咧地心疼自己買酒的那幾百塊錢。
之後再也沒了柳洪傑的消息,直到兩年之後他因為過失殺人被逮捕,才像幽靈一樣重新出現在另一個城市惠明市。而之後柳洪傑被判刑三年,在惠明市少管所服刑。刑期的第二年突然意外死亡。
“什麼意外?”
“急性病。”程森回答,“少管所初步回複結果。”
“屍體怎麼處理的?”
“說是親屬接走安葬了。”
“哪個親屬?”李岩狐疑地皺起眉頭,“除了他爸,我還真不知道他還有别的親人。”
程森搖搖頭,“當年負責的獄警早被調走了,而且十幾二十年前這些程序不像現在這麼完善,具體細節很難确認。”
李岩突然眼前一亮,想要說話但被程森打斷,“不是他。驗了DNA了,不是。單單就是年齡和死亡時間都對不上。”
李岩沒再問什麼,沉默了一會才喃喃地開口,
“過失殺人罪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