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醫正背對着他檢查屍體，從程森的角度隻看到了搭在白色浴缸上的一整條手臂。手腕處凝結了黑紅的血塊，正下方的地上是一灘駭人的血迹。

“章琦。”程森叫道。走近時發現死者幾乎是以□□姿态仰卧在浴缸裡。而在章琦轉過身時，他才看清死者的臉，不禁有些晃神。

“老大！”馬可為驚呼道，“這不是那個，那個丁嘉嗎！”

章琦微微挑眉，“你們還追星呢？”

“不是。”馬可為解釋道，“之前有案子找過她，也算是一面之緣了。沒想到啊。”

丁嘉頭發散亂，沿浴缸邊緣垂下。她表情安詳，身體的姿态也并不扭曲。另一隻手搭在腹部，像是在安靜等待着什麼。

程森上前一步，問：“怎麼樣？”

章琦直起身子，抻了抻腰，說道：“初步來看，死者身上沒有其他的外部創傷，從出血量來看，緻命傷應該就是手腕處的傷口。”

“死亡時間呢？”

“今天淩晨四點到六點。”

程森退回到客廳，詢問發現屍體的細節。

最先發現屍體的是附近片區的派出所民警劉博。早上八點多接到報警電話，他和另一名同事趕到這所公寓。敲門後無人應答，他們聯系了公寓的物業，強行将門打開。大概九點進入公寓，在浴室發現死者。

“報警電話？”程森問，“怎麼說的？”

“直接就說這所公寓死人了，樓層、門牌号全都說的特别具體。”劉博回答，“我們以為是群衆發現了死者，所以報了警。結果出警過來發現這個公寓的門還是鎖着的。當時真怕有什麼情況，我們想着就算被舉報也得進來确認一下。結果真的……”

“門是反鎖還是從外部上鎖的？進來的時候現場有什麼異常嗎？”

“是反鎖的。進來的時候就跟現在一樣，特别亂。”劉博回答，“我們進來的時候很注意，幾乎沒碰到任何東西。”

“窗戶呢？”

“都是關着的，沒動過。”

程森思考了一會兒，對馬可為說：“現在事情還不能定性，但不管怎樣，那個報警人都很可疑。你跟着去一趟派出所，查一下這個人的身份。還有讓隊裡确認一下丁嘉的社會關系。”

“是！”

程森環視四周，客廳物品雖然散亂，但分散的較為均勻，完全不像是搏鬥導緻的。

“程隊！”技術警吳楊疾步跑到程森面前，舉起透明物證袋，“看這個。”

程森接過密封袋，看到裡面有一些白色粉末。他微眯起眼睛，“毒品？”

吳楊點頭，“是，在桌子上發現的。應該是吸食之後的殘留物。”

“讓我進去！”門口突然傳來吵鬧聲，“丁嘉！嘉嘉！”

程森向門口看去，一個男人正神色焦躁地想要闖進來，被辦案民警擋在了門外。

程森将密封袋遞給吳楊，交代道：“交給緝毒隊那邊。”說完他走到門口，大喊大叫的男人看到他，欣喜地喊道：“程警官！是我啊，丁嘉的經紀人，汪青筎！”

程森示意門口的民警将人交給自己，然後回應道：“汪先生。”

“程警官，丁嘉呢？她怎麼了？”汪青筎急切地問道。

“她死了。”

汪青筎下意識後退一步，震驚的表情在臉上凝固了許久，才難以置信地開口：“怎麼會？她真的死了？”

“什麼？”程森逼近一步，厲聲問道：“你什麼意思？什麼叫她真的死了！你知道些什麼？！”

汪青筎顯然被程森的質問吓到，哆哆嗦嗦地回答：“我，我什麼都不知道啊。網上，網上說丁嘉死了！我打了她的電話，根本打不通，我就趕緊跑來了……”

“網上怎麼說的！拿來給我！”

汪青筎哆嗦着将手機微博打開，“丁嘉死亡”這個詞條已經占據了首位。關于她的死亡原因更是衆說紛纭，完全憑靠想象編造起離奇而又博人眼球的“故事”。

程森疑惑又懊惱，保密工作是怎麼做的！他将手機扔給汪青筎，問道：“你最後見到丁嘉是什麼時候？”

“兩天前了。”汪青筎回答。

“兩天？你不是她經紀人嗎？”

“經紀人也隻在藝人有行程的時候才跟着啊。”汪青筎歎口氣，“說實話，丁嘉不是什麼大明星，工作也沒有那麼多。本來談成的合作突然黃了，她心情不好，說想休息幾天。”

“所以跟你分開的時候，丁嘉的情緒狀态不好？”程森問。

“是的。”

“丁嘉的家人或者比較親密的朋友，你知道嗎？”

“知道一點，但沒見過。她爸媽都在小地方，好像還有個弟弟。”汪青筎眼神一轉，吞吐道，“其他的……我不是很清楚。”

“汪先生。”程森冷着聲音說，“關乎人命，您最好把話說清楚。如果到了警局，可就沒這麼舒服的聊天方式了。”

汪青筎略一遲疑，“丁嘉有個男朋友，叫闫楷。兩人最近關系不太好。”

程森總覺得汪青筎不像他表現的這麼怯懦。看似不經意，但實際刻意引到了闫楷的身上，而且看起來闫楷似乎不太招他喜歡。

汪青筎向公寓内不住地探頭，“程警官，嘉嘉是怎麼死的？我能進去看看嗎？”

程森用手微微阻攔，“死因仍在确認，調查清楚後我們會告知你。所以耐心等着，不要增加我們的調查難度。”

汪青筎隻得作罷，不情願地點頭。

“另外，關于丁嘉的死，之後會由警方發布官方公告。在此之前，希望汪先生不要給出任何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