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校那一天,梁悉掐着時間出了門,懷着暗搓搓的心思想在路上偶遇桑榆,想着如果能順便載着桑榆一起去學校,那就更好不過了。
可任他扒拉着車窗在沿途的路上望了半天,都沒找到自己想找的那個人,反而都快把自己的眼睛看花了。
梁悉覺得他的司機起碼要負一半的責。
對方這回不知受了什麼刺激,又或許是已經對接送的任務駕輕就熟了,所以把車開得飛快,像是趕着送梁悉去投胎一樣。
梁悉平日裡一點兒都不暈車,這回卻罕見地有些惡心反胃,剛剛才吃下去的早飯都差點倒流回了喉嚨管。
他面色複雜地扶着車門下了車,心想以後再也不吐槽司機開車慢得像蝸牛了。
眼見着今天早上不能見到桑榆了,梁悉心裡還多了幾分失望,可當他準備邁步走進校門時,卻剛巧看到桑榆正從不遠處的另一輛轎車裡鑽出來了。
但桑榆之前不都是步行的嗎?
他心念一轉,立刻意識到可能是上次跟桑榆逃課出去玩的事提高了徐女士的警惕,而她目前唯一能采用的手段,就是限制桑榆的自由,學校裡天高皇帝遠,她沒有辦法插手,便隻好在上學路上做文章。
至于駕駛位上的那個中年男人,應當就是桑榆的父親了。
盡管梁悉之前沒有見過桑榆的父親,但作為能跟徐女士締結姻緣且維持婚姻關系數年的男人,這個人實在令他敬佩,出于某種好奇的心理,梁悉隐晦地朝他們那個方向看了好幾眼。
第一眼準确無誤地落在桑榆身上,第二眼落在駕駛位上的中年男人身上,第三眼卻是落在了那輛車上。
無他,太眼熟了。
他記得這輛車,當他于國慶節當天在某個廢棄公園做短暫停留時,他就看到過。
當時他受了不小的驚吓,沒怎麼仔細看就走開了,可即使是這樣,他也依舊有很深的印象,畢竟車上發生的事給他的沖擊力實在太大了。
如果僅僅是相同的車型,他倒不會如此輕率地産生懷疑,可問題的關鍵在于,眼前的這輛車似乎連車牌号都很眼熟。
盡管他所掌握的證據不足以他做出什麼推斷,可他還是不由自主的産生了某種聯想和猜測。
梁悉兀自站在原地頭腦風暴,可車上的兩個人剛開始甚至都沒有注意到他。
最後還是桑榆的父親發現了梁悉的存在,深感奇怪,“那個同學怎麼老往我們這兒看呢?”
正在探頭拿東西的桑榆不由自主地順着他的視線看了過去,一眼就看到了梁悉。
他心裡登時就咯噔一下。
雖然梁悉已經在徐女士那裡漏了面,但他不想讓父親也知道梁悉的存在,不然他們以後還怎麼“暗度陳倉”?
更何況,他都不知道徐女士有沒有跟他爸說什麼,他爸雖然看着老實,實際心裡的小九九不比他少,徐女士現在暫時沒往同性戀這方面想,但他爸可不一定。
總之在和梁悉對上視線的第一眼,桑榆就做賊心虛地慌了神,下意識一挺身,頭砰的一聲碰到了車頂。
他爸也被這聲音驚動,立刻收回了視線,心疼地摸了一下車頂,“怎麼了?動作毛毛躁躁。”
“沒什麼。”桑榆笑了一下,正想順水推舟地把剛才那個話題岔過去,可誰知他爸就是繞不過這個坎,非要揪着這事不放,“嘿,他還往我們這兒看呢。”
桑榆心中不免有些焦急,恨不得一秒之内就想出八百個點子來。
十米左右的距離,他不知道梁悉能不能看到自己臉上的表情,隻能一個勁兒地使眼色,希望對方能注意到他發出的信号。
可梁悉不知道怎麼在關鍵時候愣了神,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好像根本沒有察覺到桑榆臉上的緊張。
此時桑榆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一心想着怎麼轉移父親的注意力,可他怎麼都沒預料到,他爸的下一句話卻是,“不會是羨慕我們的新車吧?”
桑榆:“……”
他爸自從在國慶節當天開了一輛新車回來後,一整個假期都滿面紅光,精神倍兒爽,每天雷打不動把新車摸五遍就算了,還要在朋友圈裡炫耀一番,以至于桑榆懷疑他現在已經精神失常,居然口出狂言說人家羨慕。
其實他真的很想對他爸說“你多慮了”,盡管梁悉從未向他提起自己家裡的情況,但憑對方的吃穿用度,以及每天早晚雷打不動都來接送的專職司機,他就知道對方的家境一定比他殷實得多。
就拿他爸新買的這輛賓利來說,梁家恐怕都能買好幾輛了,也就他爸才會引以為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