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神調門的事情,不得不提及一點的就是關于繼承人的選擇和培養。
雖然外界常常有各種流言,但對于神調門本身的各類形容,都還是趨向于一些虛無缥缈的理論,隻唯獨一點是始終清晰明了的。
那就是神調本身跟所謂“鬼神”之間的交流與共通。
江消常常挂在嘴邊的跳大神也就是這個道理,請神上身,無論那人到底是神是鬼,本身神調一門作為陰陽兩界,人神交流的媒介這一用處,都是無可辯駁的。
也是因此,作為傳人的那個人,就必須得具備這一個特點。
那就是輕八字,沾魑魅。
江消并不是江家唯一的孩子,正如她所言,她上面還有一個哥哥,江浩。隻可惜江浩出生就是個男孩,也沒這天賦,神調一門本身就以陰為尊,女性為主,江禹海說是神調傳人,實際江家在做這門營生的時候都是靠的祖上的婆婆姑娘們,江禹海充其量就是個看闆子的中介,真正下場的還是神調的正統行家。
也就這樣,當時的江浩沒能繼承神調的名号,江家人隻能再繼續等,最終等來的就是江消這麼一個百年難得一遇的陰胎。
說得那麼邪乎,其實不過是江消的五行八字皆輕,性屬至陰至邪,絕佳的神調苗子,天生通靈,又聰慧得溢餘旁人,當下讓江家上下如獲至寶,瞬間調轉了風向,全部一心一意撲在了江消這個寶貝疙瘩上。
江消當然也不枉全家所托,這麼些年來小小年紀的确給神調一門長了不少臉面。
這可以時代發展,形勢所趨,幹這些亂七八糟的勾當到底還是要被曆史的洪流給淘汰了的,也是因此就漸漸整個人跟着一道閑散了下來,久而久之隐匿于世間,輕易不再出山。
但饒是如此,也還是不能不正視,江消這個人本身,就是現今難得的一個奇才的事實。
可偏偏如今這件事,就讓人開始多方面細想起來,勾勒出一樁樁龐大的故事。
“所以這石敢當到底是誰放的啊?”段長天道,“能夠知道江消的身份,還特地這麼針對性地放了個東西鎮壓在家門口,其心可誅,X市裡有這麼大來頭的家夥嗎?”
“你問我我問誰去,”那老頭道,“你不卸嶺家的嗎,你們外八行橫豎都是一家子,你們裡面的恩怨糾葛還不清楚?”
“這我哪兒知道,”段長天道,“我家又不搞牛鬼蛇神,再者說了,我家都出國好多年了,消,你到底得罪誰了啊,要這麼害你——”
“害倒不至于,不然如果真這麼狠,我早就發現了,”江消把那石頭在面前翻來覆去地研究,“頂多就是讓我倒點黴,好家夥,放了多久了,該不會打一開始我被我爸媽塞去上學就是這玩意兒弄的吧,這也忒神了,到底是哪位大神開的光?我趕明兒也去讨個符求求财——”
“您可别貧了,”老頭擦了擦汗,“這都找上門來了您還這麼悠哉呢,您那鋪子裡常年累月不見人的,幾個小孩天天在一塊,到時候真被人一窩端了可怎麼了得,要不然您還是跟你爺爺說聲,先搬去那大别墅住着得了——”
“我才不樂得去跟他住呢,”江消道,“一天到晚不是遛鳥就是鬥雞,都快一百歲的人了院子裡還亂糟糟的,再者說了,我們這幾個怎麼了?哪個不是能文能武的?雖然說那姓蒙的小哥廢物點吧,但好在抗揍,也是一大滅蚊燈,什麼鬼怪都能往身上引,我之前還尋思最近這麼經常撞事兒是因為他呢,結果搞錯因果關系了,這可真是抉擇性失誤——”
“那怎麼辦,”段長天緊張道,“如果人真的找上門來,你跟他對打嗎?要不要我幫你啊,可是我爸媽不許我殺人——”
“你腦子糊塗了吧,”江消道,“何止你爸媽不許,整個社會都不許好嗎?你别操這個心了,我你還不知道?這些歪瓜裂棗能耐我何?更何況實在不行,還能找外援嘛,别看我天天在鋪子裡磕牙,我可是認識龍的,到時候這些牛鬼蛇神國家驅委一道拉出馬,實在不行,還有人民警察呀——”
段長天聽得心驚肉跳的,這連國家武裝力量都拉出來了,陣仗不容小觑,頓時更不得了了,一直喋喋不休:“這可怎麼辦啊,這可怎麼辦啊——”
簡直比他自己被人尋仇還着急。
江消依舊老神在在的,仿佛什麼都影響不了她。
倒是真的被提醒了一嘴,想到了蔡央決該回來了,卻也沒個準信,于是跟老頭借了個電話,準備先一步催催,打個預防針。
沒料想到電話沒打通,那老掉牙的手機大概真的壽終正寝了。江消原本沒想這麼多,蔡央決這麼一身武藝的好中華兒女,還能被拍花子的拐了不成?但接連想到自己身上這些事,最終還是放不下心,又接連打了好幾個電話,找了些熟人,不知道說了什麼,稍微囑咐了幾句,就先領着段長天回家聽信兒去了。
老頭本來還不大樂意那石頭在自己宅子裡放着的,結果三兩句被江消詐出來自己因為這破事兒訛了段長天那傻子八千塊錢,頓時沒聲兒了,隻能默默把石頭給收了回去,也算是當寄宿費了。
也是到了下午,蒙冶過來了,他最近周末有事沒事補完課都會往這邊過來,一是反正閑着也是閑着,正好過來幫幫忙,二是江消強制性要求的,别看這家夥平時看上去不争不搶的,一旦涉及剝削勞動階級,就跟觸動骨子裡的DNA一樣,無師自通,還給蒙冶寫了個每周必須工作多少小時的規章條例,得按時完成指标打卡,不然的話,後果雖然沒想出來,但蒙冶覺得絕對不會是什麼好事。
一進門就看見段長天一臉苦相地在院子口掃地,跟個苦行僧一樣。
江消在裡面算賬,一天到晚沒幾個進項,倒也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抱着算盤算個沒完。
“蔡是明天回來嗎?”蒙冶随口道,“要不要人去接她?”
“别提了,”江消道,“電話打不通,正找呢。”
“不會吧,”蒙冶擔憂道,“難道出什麼事了嗎?可能讓她出事的機會也挺少的,莫非錢包被人偷了?”
“誰偷得了紅手絹女兒的錢包啊,”江消道,“變戲法的大殺神,走在街上都是威風凜凜。”
正說着,屋子裡那老座機就響了,蒙冶見江消沒動靜,便走過去順手接了,一聽聲音吓一跳,對面竟然操着一口濃重的鄉音,說自己是警察局的。
“江江江江消,是警察局——”
“我知道啊,”江消頭也不擡,“我叫他們找的,找着了嗎?”
蒙冶捂着話筒大喊:“你這也太誇張了吧?你直接報案了嗎?”
江消莫名其妙地看他,然後推了推眼鏡:“就讓他們幫我問問林志雲家那小姑娘回來了沒,回了給我打個電話,小村小鎮的,有問題找警察很正常。”
蒙冶已經不想問江消到底從哪裡搞到的林志雲他們那鬼地方的派出所電話了,隻能硬着頭皮重新接過了電話,聽得又是一陣瞠目結舌,最後挂斷還是一副被上了身的樣子,看得江消有些不耐煩。
“到底怎麼了,她總不至于殺人了吧?”
蒙冶咽了口唾沫,找回了自己尚存的理智,然後朝江消轉過頭:“這倒不是她,是,是她師傅,派出所說,林志雲因為涉嫌盜屍,被關起來了......蔡央決他們幾個這兩天都忙着在派出所門口靜坐,拉橫幅示威呢——”
江消:“......”
段長天在外面聽了一耳朵,扯着脖子往裡面看:“什麼情況啊,怎麼還惹上官司了,消,你這靠譜嗎?”
江消摁了摁眉心,也确實被林志雲這套給搞糊塗了。
所幸蔡央決那邊也沒讓他們糊塗太久,緊接着電話就打了過來,不知道跟派出所裡誰借的手機,接過來就是哭喊連天。
“小神婆啊——”蔡央決扯着嗓門道,“我師傅被抓起來了啊,我師傅被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