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消?”他說,“阿咪沒事吧,我剛剛好像做噩夢了——”
“很真實是不是?”江消摸了摸阿咪的頭,“是有東西給你托夢,我有點生氣了。”
“托夢?”蒙冶摸索着找到了自己的拖鞋,順勢走到窗邊,“你在看什麼呢?”
“你們小區有人虐貓,”江消輕聲細語道,“貓靈托夢過來了,阿咪告訴我的。”
“虐貓?”蒙冶感覺自己汗毛都要豎起來了,同時心裡一陣犯嘔,“真的假的,所以剛剛那到底是夢還是真的?我們吃飯的時候那個聲音?難道真的是隔壁——”
“應該沒有這麼近,”江消道,“不然早就發現了,動物裡面貓靈最詭,也最通人性。”
蒙冶稍微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杯水醒醒大腦:“現在到底幾點啊,天都還沒亮——”
一看手機,淩晨五點。
他痛苦地哀嚎了一聲。
江消顯然也沒打算現在就出去弄個究竟,畢竟雖然她嘴上說了自己有點生氣,但此刻的生氣跟當初氣勢洶洶沖到江禹海家裡去問個究竟的架勢還是有區别的。
說完這番語焉不詳的話之後她就重新抱着貓回去睡了。
這也算是讓蒙冶得到了解放,繼續躺回到沙發上,忍着從外面灌進來的寒風,裹着被子勉強一覺睡到了第二天天亮。
八點的時候白終九準時起床,她有晨跑的習慣,就算是大年初一也不例外。蒙冶被她的動靜吵醒,幾乎被凍得半死,這才哆哆嗦嗦地去櫃子裡找了幾張報紙勉強把窗戶糊上,畢竟大過年的根本不會有人過來幫你修窗戶。
饒是如此他也還是困得半死不活,剛剛忙活完一切,正準備再次躺下的時候,饒千倉就出來了。
她腿腳還是不太利索,但好在能走了,雖然痛是痛了點,但她從小就吃苦吃到大的,這點痛楚根本不在話下。
原本蒙冶是打算無視她繼續睡自己的,結果這人也太過離譜,昨天晚上明明三點多才睡,這大年初一早上八點竟然開始在廚房開火煎雞蛋。
“我說這位小姐——”蒙冶受不了了,掀起被子就跳了起來,“你要不要這麼勵志啊——”
饒千戶轉過頭來看他:“你也要一個嗎?”
蒙冶痛苦地捂住了臉:“你肚子很餓嗎?放着我來弄吧。”
饒千戶從善如流,立即把煎鍋交到了蒙冶手裡,蒙冶甚至一點都不懷疑她可能就是故意在等自己主動開口說這句話呢。
“師姐還沒起嗎?”她問。
“她出去跑步了,”蒙冶睡眼惺忪地給雞蛋翻面,“你要吃糖心的嗎?”
“我讨厭生雞蛋,給我煎到最熟,我要下碗面吃。”
蒙冶啞然:“你很餓嗎?也是,你們幹殺手的,體力活。”
“師姐一直跟你們住在一起嗎?”饒千戶徒手掰開了桌上的幾個核桃,看得蒙冶膽戰心驚。
“她也是最近才過來的,之前都在西南那邊。”
“那她為什麼突然過來?”饒千戶問,“你們怎麼認識的?”
蒙冶想了想,老實道:“她好像跟我們老闆很合得來,就是昨天那個一直坐在邊上下棋那個。”
“男人?”饒千戶挑起了眉毛。
“不不不,”蒙冶連忙道,“那個女的,看上去一臉陰氣的那個。”
“你說她是你們老闆,”饒千戶道,“你們是幹什麼的?倒鬥摸金?”
“現在已經沒人倒鬥摸金了吧,”蒙冶把煎蛋倒進盤子裡,換了個鍋開始給她煮面,“我們老闆嘛,主要是賣賣古董,然後就是替人驅邪抓鬼什麼的。”
“那她還真成個道士了啊,”饒千戶道,“我原以為她會留在華山,換個地方繼續修行的。”
“這年頭,繼續修行還能真的成仙嗎?”蒙冶無奈,“你師姐現在的性格,嗯,很難說,反正跟你之前認識的那個人不大一樣了,不過人還是好人。”
就是粗暴了一點。這話他倒還是沒說出口。
不知道過了多久,饒千戶的面條已經吃了三大碗了,這飯量跟蔡央決也差不了多少,江消這才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蒙冶擡頭一看時間,已經是接近中午了,貢布占堆卻還是不見蹤影,不由得好奇這人難道也會睡懶覺嗎?這可跟外形有點嚴重不符啊。
江消倒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我昨晚叫他出去看看情況了。”
蒙冶無語:“你是真的把他當牛馬使啊。”
“當我的牛馬是他的榮幸,”江消不以為然,“無所事事這麼多天,他早就憋死了,他就是屬獵狗的,一天不在外面叼兔子回來就渾身不舒服。”
正說着話,白終九就推門進來了,滿頭大汗,外面冰天雪地裡竟然也能給她跑出這幅德行,不愧是華山上長大的。
江消點頭稱贊:“還會強身健體,不錯,一天之計在于晨,昨晚下了鵝毛大雪,外面煙火氣都還沒消,你不會帶什麼髒東西回來吧。”
“我帶髒東西回來那不也是孝敬你的嗎?”白終九敲着飲料瓶道,“大年初一這種喜慶日子,你就别說這種倒黴話了。”
江消大為不解:“你一賣弄星相命數的竟然還信這種東西,那你去跑圈之前沒給自己算上一卦?”
“我算了,”白終九随口道,“今日大吉,諸事皆宜,百無禁忌。”
蒙冶看了看時間:“貢布到底還回來嗎?要準備吃飯了。”
“不用管他,咱們先吃,他吃百家飯長大的,餓不死。”江消如是道。
說完整個人就已經坐到了餐桌前。
饒千戶的飯量着實是不小,剛吃完三碗面竟然還有胃口繼續,這不由得讓蒙冶大為佩服。
衆人前後終于将午飯用完,江消舒服地重新窩在沙發上,懷裡抱着那隻肥貓,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外面已經開始放晴了。
蒙冶見她毫無昨夜的那種情緒,甚至開始懷疑她是不是失憶了。
然而江消此刻卻沒什麼其他多餘的想法。
她自诩這輩子向來做事随心所欲,也從不在乎正常人眼裡的那些條條框框,反正平白無故别人也奈何不了她。
隻是唯獨一點,她尤其讨厭那種恃強淩弱的人。
要真的說起來,這世界上有幾個人敢真正拍着胸脯保證自己就是真正意義上的強者呢。
體力上的優勢也不見得一定會打敗智慧上的長處,就算同時具有所謂的智謀和強健的體魄,到底而言還有江消他們這種操使鬼怪的人物在,你鬥得了人心,鬥得了機械,你鬥得了鬼神嗎?
人類最可悲的一點就是總有些群體欠乏那種敬畏之心。
自以為是,甚至扭曲得不成人形。
江消放下了筷子。
蒙冶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吃飽了?”
“建議你也别吃了,”江消道,“等會兒會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