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我真的不知道啊！老奴冤枉！”張媽媽的第一反應就是，先認個錯，求饒再說。像她這個年紀的小姑娘，通常都耳根子軟，聽得多了，感情深了，自然也就舍不得了，那樣子的話，沒準還能逃過一劫。

張媽媽忽然為自己的智慧經驗感到自豪，心想蘇家嫡長小姐又如何？若是論經驗，還是鬥不過她一個鄉野農婦！

“張媽媽，怎麼會不知道呢？我母親可是都把事情給我說明白了呀！”蘇紋一開始就料到了，像張媽媽這樣精明的老油條，一定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既然如此，服務自然是要周到些、這棺材也自然是要給她準備好的……

可不能叫旁人覺得我們蘇家待下人不周啊……

“啊……真的嗎……”張媽媽保養的很好的臉上露-出了恐懼的表情。

假的。

雖然這件事鄭氏一點也不知道……

蘇紋不動聲色的坐在那裡，似乎也默認了她的問題。

張媽媽此刻還在下面跪着，聽到了鄭氏之後，臉色大變。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越過張嬷嬷向鄭氏打小報告。言語之間對蘇紋多有貶低，她就不相信鄭氏雖然美名在外，但好歹也是一個官家子弟，嫁人當了一個繼室，又怎麼能待先夫人的子女視如己出呢？

可是、可是昨天那封信才剛剛送出去……今天按理說也不會這麼快收到回信，畢竟人家是當家主母嘛、哪來那麼多閑工夫管她這破事。

可是問題就在這裡！為什麼？為什麼她沒有收到回信，所有的消息卻全在蘇紋那裡？如果不是鄭氏真心寵愛，又怎麼會把她的一腔真情控訴……毫無保留的、全部送給她、她這個繼女！

到底是她失算了！

不過沒關系，這樣的事情還有轉機！

軟下身段來認個錯，就算她日後可能不怎麼信任了，但是隻要在這個小莊子上、榮華富貴在還是享不完的……

“張媽媽，先别着急啊！我這裡還有一份張嬷嬷送來的……好東西。”張媽媽已經退了一步、還在盤算着以後的日子，蘇紋卻又開始窮追不舍。

“……”張媽媽一下子也沒有做再多的思考，竟然愣在原地，停下了求饒，一動不動的。

蘇紋見到這樣的場景，心想，果然沒有猜錯！這姐妹倆的情誼……還真是、不堪一擊。

不過一點也不可惜！

這才區區幾日，蘇紋已經在她這裡看到了許多羨慕、嫉妒……恨！她恨！為什麼他這般貌美！這般有能力！為什麼還是不如張二！縱然已經滿身穿金戴銀了，可是她還是不信這個邪……

不過張嬷嬷對這個小妹妹真的是仁至義盡了，安排了這樣好撈油水的地方。雖說離京城遠了些，不過在這蘇家的莊子上也窮不到哪去。這日子也過的還算滋潤……

不過呀，要怪就怪她來錯了地方，就是在想撈油水，也不看看禍害的是他蘇家莊上的人啊……

蘇紋既然見到了，就斷然是不會放過她的。

這不？報應來了。

蘇紋在一堆廢紙當中，挑挑揀揀，最後尋到了一個廢紙團子，扔向了跪在地上的人：“張媽媽，我敬你一聲，你可莫要不識擡舉！你在我家的莊子上作威作福……總是有人看不下去的。你自己看吧！”

“這……”張媽媽還抱着最後一絲希望，着急慌忙的、抖着手去夠那扔的很遠的紙團，那匍匐在地上的醜态，蘇紋都懶得計較。

被蹂-躏過的紙團，在地上的人顫-抖手掌中，緩緩打開。

是……

是她上任以來的、所有的賬目。

莫約得有十多年了。那麼厚厚的一沓，但是拿着卻是輕飄飄的一本，可是這上面記載着她所有的罪行，大的、小的，該她的、不該她的……瞬間又像是泰山壓頂一般，一直強撐着的老婦人，終于再也直不起脊梁。

張媽媽算計了這麼多年，當時我還萬沒有想到最後會敗在這樣一個、心思深沉的少女身上。

少女之人如同先前那般沉靜，即便是眼前比她大了好幾輪的老婦人不顧顔面的坐倒在地上，也沒有什麼強烈的情緒波動，仍然誓誓旦旦的喝着茶，然後吩咐着旁邊的婢女滿上……

這樣的人真是奇怪！分明還隻是尚未及笄的少女，怎麼行為舉止這般的成熟？

失算，失算……

可是究竟是失算、還是……

張媽媽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十分可怕的事情，猛的從地上擡-起頭來。她在來到這個莊子之前，也曾在别的大戶人家做過嬷嬷，所以大家族裡的私密或多或少知道一些。老爺妻妾成群、姨娘們勾心鬥角，這都是些尋常的戲碼，少見的是……

就是蘇紋這種。

表面上人畜無害小姑娘，背地裡卻是這般的心狠手辣。莫不是真是厲鬼附身？帶來了上一世不曾洗清的冤屈……

蘇紋看着她想得有些出神，好心的提醒了一句：“張媽媽，地上涼，還是坐到椅子上來吧。我們蘇家也沒有虐待下人的道理不是？”

張媽媽看着眼前的那張笑容甜甜的臉，頓時心生寒意，若不是有神相助，又怎會如此順利？

“張媽媽——”蘇紋看她眼神漸漸迷離，心道不好，這是……

“老奴……老奴還有些别的事情要忙，就不打擾小姐雅興了。”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蘇紋卻趕在張媽媽跌跌撞撞的出門之前說道：“張媽媽且慢！我已經寫信回去交給母親了。你這管事的能不能當下去倒還是個問題，不如——最近還是好生将養着身體吧。免得到時候當不成管事了，沒了謀生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