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半,本該是滿娆準時下班的時間,但今天發生了一些意外。
起因是傳說今天院裡轉來了一位神秘的大佬病人,陣仗之大,驚動了院長,更是直接給接觸過病人的醫護準備了保密協議。
對于這種事情,滿娆是完全不感興趣的,所以當同事們讨論地起興時她選擇默默地吃飯,但耳朵這種東西,不是她能控制的——
當站在樓道盡頭轉彎處不知何去何從時,她也是這麼想的。
身後是冰冷的牆壁,身前轉彎處似乎站着科室主任和大佬病人的家屬,她就這樣被困在這點呼吸重一點都會被聽見的空間,被迫聽完了他們的一整場對話。怪她,為什麼臨下班前要來這個破地方打電話。
這下,她再不感興趣也知道一些所謂内幕了。
大不了就是簽一份保密協議的事情,滿娆在尴尬地被發現時破罐子破摔地想。
然而科室主任客氣地把她請進辦公室時,卻沒有說太多。
“小滿啊,你到下個月就在這裡工作三年了吧?”
主任名叫林德正,年近五十,平時神色如他的名字一般正經又威嚴,發型也早已蛻變成強者地模樣,滿娆怎麼也想不到他竟然有一天會親手給她區區一個護士遞杯茶。
“是的,林主任。”她暗暗扣着自己的手指,等待着主任的接下來的‘處置’。
“當時你一來醫院就到了我們科室,這三年也一直做的不錯。”他看着滿娆,臉上一片祥和的神色。
這過長的前搖幾乎讓滿娆就要呼吸不暢,她的兩隻手都已經被扣紅,卻還是要淡淡地點着頭。
終于,林德正神色一轉,來到了談話的核心内容,“有些事情,就算我不說你也應該明白吧。”
滿娆連連點頭,修煉了三年的職場嗅覺在這一刻體現地淋漓盡緻,“我明白的主任,我剛剛什麼也沒聽到——”
“嗯,那就好。”林德正點頭,似乎是滿意了。
我可以簽保密協議的。滿娆的這句話被攔在口中。
“到下班時間了吧?不耽誤你下班了,走吧。”
滿娆看着神色又恢複如常的主任,有些疑惑,但還是身體先一步作出反應,點了點頭就恭敬地退出去了。
就這麼簡單?
一大批即使隻是見過病人的醫護都要簽保密協議,而她,聽了這麼多不該聽到的消息,竟然隻是暗示了兩句就可以了?
滿娆滿腹疑惑,但思緒又被電話鈴聲打斷。
半小時前,就是這樣一通電話,将她拖入泥潭。
剛才在辦公室裡的驚心動魄全部煙消雲散,眼前的電話才是真正的奪命高手。滿娆慢吞吞地接起了電話,心裡一萬個不願意。
“喂,又怎麼了,媽?”
“你到餐廳了嗎?見到人了沒?”陳美合陳女士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滿娆已經能想象她坐在家裡焦急地等待着她的前線彙報的樣子了。
“剛剛有點事,我剛出醫院。”想了想,滿娆沒把剛才的事情說出來。
“什麼事啊?你可别又糊弄我,今天你必須見到對方人!”
她走到醫院門口熟練地掃上單車,“好了不跟你說了,我出發了。”
無視陳女士最後的囑托,滿娆挂了電話騎車上路。
她已經畢業工作三年,今年二十六歲,摸着良心說,這個年齡絕對不算大吧。可家裡那位陳女士不知着了什麼魔,四處給她打聽優質男,安排相親,說從現在開始談戀愛到結婚前可以多談一陣,日久見人心,戀愛就得談久點。
于是在陳女士眼裡,她二十六歲這個年紀對于找個對象已經是‘時不我待’。
滿娆自知掰扯不過自己老媽,于是隻能一天到晚各種理由東躲西藏,終于上周在老媽的威逼利誘下,她還是妥協。
相了這次親應該就能換一陣子安甯了吧,滿娆一邊騎着自行車一邊想着。
接近六點的時間,正是學校放學的時候,滿娆安靜地等着紅燈,看着街上來回穿梭的夏季校服。
一陣風吹過,裹挾着夏天的熱氣和噪聲,這是獨屬于夏天的聒噪。她正對着夕陽,突然覺得有些睜不開眼。
原來,又到了夏天啊。
有一些畫面不受控制地在她腦海中閃回。
炎熱夏天的黃昏,不眠不休運作了一整個夏天的空調終于罷工,房間裡隻有一台小風扇在搖頭晃腦,發出擾人清靜的聲音。
少女和少年似乎不怕熱一樣依偎在床上,女孩興緻勃勃地拉着男孩的手,問道:“‘時節方大暑,試來登殊亭。’這是你名字的由來嗎?我聽到你名字的時候就想到了這句詩。”
男孩閉着眼睛笑了笑,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