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長明殿,岚煙心中生出幾分輕松之感,她并未回頭,一路腳步輕快地順着台階而下。下山的路比上山好走許多,再加上沒了禁制束縛,岚煙的速度甚至能和代步的靈鶴比。
她已經迫不及待去奪那五把劍了。
青崖的弟子那麼多,隻是奪五把劍,想必輕而易舉。
于是她到了山道處就開始攔放課歸來的弟子,先禮後兵——先禮貌請求能不能拿走你的劍,然後強行奪走。
被“奪劍”的弟子沒什麼反應,你想拿就拿啊,他們剛好不用回去練劍了。
岚煙很快就收獲了青崖弟子的五把劍,沈度說她達成了目标會通過合契牌聯絡她,至于怎麼知曉她奪了五把劍,岚煙并沒有放在心上。沈度都已經到達觀瞻境,觀瞻境的強者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毀一座城都在彈指之間,怎不能知曉她奪劍與否。
隻是她左等右等,不見玉牌有音訊。
系統猜測道:“會不會是這些弟子的劍,并不算奪?”
岚煙抿唇不語。
她心中隐隐有些認同系統的猜測。
青崖山的弟子們大多是這種狀态,要想奪劍,除非是去找長老奪。但她剛剛築基,還處在維艱境,怕是連長老們的一招都接不過。
青崖這幾個長老,修為并不算高。但最低的也到了和同七、八境的範圍,要想打赢奪劍,簡直天方夜譚。
怪不得沈度答應的那麼痛快。這劍并不是如此好奪的。
*
比起為奪劍發愁的岚煙,白靜槐等人的生活倒是滋潤許多。
他們約着下了山,循着香味直接鑽進了一處面館之内。小店不大,挨着青崖山山腳開的,平時的客人也就隻是山下的村民以及偶爾下山來的修士。
老闆拍了拍手上的面粉,看到這幾個常客後,擀面的速度快上了一番。
岑甯坐在鄭洛對面,要了碗面,慢條斯理地嗦着。何源州招了招手,又管面館老闆要了兩瓣蒜,剝了皮,一口面一口蒜地吃着。
他筷子一卷,一大坨面被纏起,一口下去,霧氣騰騰,教人食指大動。
岑甯看向三兩口半碗面的何源州,眼睛都亮了:“還是你會吃。”
一時,面館内隻餘下嗦面的吸溜聲。
慕詩詩沒加入他們的行列,隻是低聲道了句:“天要黑了。”
他們幾個今天是光明正大下的山。
幾個長老察覺青崖山附近開了靈智的動物少了許多,不知怎得打發他們調查這件事。開了靈智的精怪和靈獸不會主動傷人,青崖山的靈氣對它們修行有益,因此聚集在周圍,修士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最近精怪大批量消失,這件事雖可大可小,還是調查清楚比較好。
岑甯倒是不急,隻嘟囔一句:“吃完再說。”
畢竟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就這麼點時間,在青崖山底下,靈獸還能憑空跑了不成?
白靜槐三五下喝完面湯,又把着合契牌玩了會兒。
岑甯一歪腦袋,正巧看到了合契牌上的内容,樂道:“師妹回你了?”
岚煙拜師劍尊,他們幾個還想給她慶祝一番。隻不過岚煙靜修了一晚上,又經曆了洗精伐髓,幾乎暈了半天,還搶了一下午的劍,還沒來得及看合契牌。
白靜槐點了點頭:“師妹說馬上來。”
本來是個小小的慶功宴,結果變成他們出來調查,還拉上了岚煙。好在岚煙并未拒絕,又問了地點,估摸過一會兒就到了。
“不過岚煙師妹真厲害,居然能當上劍尊的徒弟。”話說着,岑甯啃了口蒜,辣的眼淚橫流,“在劍尊手下當徒弟也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他這點倒是沒說錯。
據說青崖山現今這個劍尊,十日突破維艱境,從修無情道開始僅僅用了兩百年。他對自己是真的狠,每次各個宗門聯合一起清繳邪祟時,沈度一人提着一柄無雙劍就去了,身上傷痕累累,破境的速度卻是飛快。
這消息也是他師父蕭長老說漏嘴了才被岑甯聽了記下,講給好友們當八卦。
“天道酬勤嘛。”白靜槐随口道。
快吃完時,隻聽見面館門口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伴随着老闆點頭哈腰的奉承。幾人轉頭一看,門口處站了三個氣質不凡的男女。
何源州筷子一頓,對上他們的視線,眉頭微微皺起。
那兩男一女挑了個桌子坐了下來,幾個人均是肆無忌憚地打量着面館内的環境,目光在白靜槐那桌停了片刻,輕蔑地用筷子敲了敲碗。
這動作可謂實打實的挑釁。
正所謂先撩者賤,何源州脾氣不好,沒慣着他那毛病,筷子撂在桌上,發出一聲悶響:“看什麼。”
敲碗的那人穿着紫紅色長袍,衣角紋着金線,衣裝不凡,眼裡卻有一絲邪氣。
在何源州打量他的同時,眼睛已然上上下下将對方掃了個遍,在看到何源州腰間的合契牌時,還饒有興味地哦了一聲。
另外一男一女,穿着樸素了許多,但也難掩非同尋常的氣質。他們兩人穿着相似,都是素衣白裳,仔細看去,眉眼間更有幾分相像。兩人挨着坐下,正交談着什麼,偶爾還看一眼白靜槐這邊。
“原來是青崖山的弟子。”紫紅袍男子眯着眼睛,“失敬失敬。”
“行了,雲舟,少說兩句。”同行的男子一臉謹慎,“在外少生事。”
他話音剛落,豈料紫袍男子拽過桌上的酒壺,倒在空碗裡,往地上一潑,朝着何源州笑道:“大家相逢即是緣,這杯就當我請你了。”
酒水稀稀拉拉地灑在地上,剛好潑在了過道中間,這是幾個人進出面館的必經之路。
同行那女子差點驚叫出聲:“雲舟哥……”
被喚作雲舟的紫紅袍男子又為自己斟滿一盞酒,舉到唇間慢慢品着。
忽地,微光一閃,幾乎在那一瞬間,何源州拍案而起,左手拔出身後長劍,劈出一道劍氣。
那劍氣如細針般刺入酒盞,轟然撞去,細密的紋凸顯其上,寸寸炸裂開來!
酒花飛出來的瞬間,雲舟輕推酒盞,以一個近乎刁鑽的角度将那飛濺的酒花兜在其中,生生在空中轉了個彎,連盞帶酒潑到牆上去了。
雲舟長身立起,一雙眼緊緊鎖定了何源州:“好大的膽子。”
“依我看,在青崖山腳底下動手,閣下膽子更大才是。”
何源州神情嚴肅,先前出手,顯然是為了一探這雲舟的虛實,見他身上一點酒星未沾,心下一沉,也是警覺起來。
此人絕不簡單!
就在此時,岑甯忽而震掌拍向身前的面碗,直向着雲舟的面門而去。
然而後者隻微微一偏頭,面碗帶着一道勁風從腦側飛了出去,撞在牆上,啪嚓一聲裂開了,濺出了黏膩的面湯。
雲舟自信地躲過面碗,卻沒躲來飛濺的湯湯水水。紫紅色長袍上蜿蜒了幾道細長的面條,正往下滴着汁水,頓時表情難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