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後靈域開啟。”
那道清冷的聲音隔了不知多久再度響起,停頓了許久,才問道,“要去嗎?”
岚煙無聲地擡起頭來。
察覺到她的動作,沈度平淡地開口:“已經可以說話了。”
她咽下瓊花液,潤了潤喉,抓住重點:“是七荒靈域嗎?青崖今年分到了幾個名額?”
之前在師兄師姐們口中便得知過七荒靈域的事情,加上在栖梧弟子中打探的消息便可知曉,進靈域的名額是固定的,這寥寥幾個名額,其他幾山的弟子要憑實力去搶。
但是據白靜槐所說,青崖每年去靈域的人是自薦來的,人數不夠時蕭懿長老還會指派。
“四個。”沈度如實回答。
四個?!
許是岚煙的表情過于震驚,沈度又道:“其他幾山分到的名額也是四個,另外,處在十二宗的修士們也分到了四個名額,今年進入七荒靈域的,總共是二十二人。”
話音剛落,岚煙脫口而出:“不應該是二十四人嗎?”
五山分得名額共二十個,加上十二宗的四個名額,加起來怎麼也不能是二十二這個數字。
“天脈一族隻餘下二人。”
沈度說道:“天脈一族獨占一山,此山隻能在神占中看到,卻是尋不到。山周圍設置了重重大陣掩映,族人皆避世而居,不參與世間紛擾,經常活躍的也隻有兩個人,國師即墨遲以及谶使空桑鏡,不過每年的七荒靈域都不見天脈一族參與,那兩個名額便空了出來。”
“國師?”岚煙眉心一跳。修士居然能成為國師?這不會引起人皇忌憚嗎?人皇壽命有限,修士卻擁有着漫長的生命,直到壽元将滅、達到大限。
“天脈一族是修士不假,但他們亦是谶使,國師亦然。谶言預示吉兇禍患、興衰消亡,哪個王朝有谶使的庇佑,哪個王朝便會長盛不衰。不過谶言也有代價,天脈谶使很少有人能活過四十年的,這就是使用谶言預示的代價。”
沈度那雙不帶感情的眸子忘了過來,似是喃喃自語:“世間萬物,都有代價……”
岚煙心底騰起一抹怪異之感,不是因為谶使,而是因為分得的名額數。
按理說,靈域機緣與險境并存,七荒靈域被五山選中的目的就是為了曆練門下弟子,名額自然是越多越好。隻有二十幾個名額,要輪多少年才能讓多數弟子參與到靈域之中?
也難怪栖梧那邊奉修為到魔怔的地步。
她心中思慮萬千,最終擡眼看向等着她答複的沈度:“師尊,今年的四個名額要怎麼分配?”
……
青崖山腳下,一個渾身滿是泥濘的人影憑空出現。
他渾然不覺身上髒污,朝着地面連連打出數道法決,引得來往弟子頻頻回首,直到法決将地上劈出個大坑,坑中石塊化為齑粉,這才停了下來。
其中一個男修觀察許久,這才确定了泥人的身份,試探道:“鄭洛師兄……?”
連弟子服都看不出顔色的泥人鄭洛松了口氣,直接癱倒在地,随意揮了揮手:“沒事,不用管我,你去忙你的吧。”
那弟子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一邊走一邊嘀咕着:“消失了足足一個月,回來就成了個泥人……”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鄭洛放松下來,他的視線仍忍不住往自己砸出來的坑裡瞟,心裡是狂跳不止,又歇了好一會兒,才摸出了合契牌,群發了一條傳訊,将空閑的幾人都叫了過來。
岑甯平日無事,來得最快,在看到滿身是泥的鄭洛也是一驚,咂舌道:“你是去栖梧的沼澤裡遊泳了嗎?”
鄭洛守着那個坑,也沒給自己施展淨塵訣,反倒是拿出一沓隔音符,就地燃燒起來。
白靜槐被蕭懿長老關了禁閉,慕詩詩正在畫符,兩個人隻得用合契牌與他聯絡。薛霜值與岚煙聯絡不上,大抵是在閉關,鄭洛等了一會兒,見到了姗姗來遲的何源州。
他見了鄭洛,也是一愣:“栖梧查的這麼嚴?你布陣布到泥沼裡去了?”
那反應和岑甯如出一轍。
若是往常,鄭洛早笑着罵回去了。見他面色嚴肅,何源州亦是收了笑容,一瞥術法轟擊過的坑底,心道不妙:“你的陣法被栖梧修士發現了?”
岑甯沒能參與到栖梧之旅,隻是聽說了岚煙三人去栖梧打了一架,頓時瞪圓了眼睛:“你還在栖梧設了陣法?”
鄭洛摩挲一把臉上的泥水,忽地長歎口氣:“遠距離的傳送陣法還是過于複雜,我在栖梧停留了一個月,好不容易找到了設下陣法的地方,鬼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
一開始是忍不住氣,憑什麼栖梧的修士能在青崖設下陣法?他雖然劍術一道不如其他人,但是陣法方面也算是個奇才,也想找回場子,決心在栖梧這邊加個單向的傳送陣法,好傳一些誤入陣法的靈獸,來個守陣待兔。
但以他如今的修為而言,傳送陣法需要消耗大量的靈力,鄭洛不斷尋找适合放置法陣的地方,一找就是數十天,不斷調整陣法細節,總算設置出一條單向通道來。
岑甯聽得入迷,連忙問道:“後來呢?”
沒等鄭洛開口,隻聽見一道悶悶的聲音傳來:“想也知道,肯定失敗了,不然他怎麼會裹着一身泥回來?”
幾個人十分相熟,驟然響起一道陌生的聲音,都吓了一跳,擡眼一瞧才發現聲音來源是鄭洛腰間裹着泥巴的合契牌。何源州沒忍住,替他掐了一道淨塵訣,合契牌中的聲音清晰明了,這才辨識出是白靜槐的聲音。
“陣法失敗了是小事。”鄭洛隻盯着地上那坑瞧,“人能回來就是天大的喜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