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不是說了嗎?她想穿淺色的裙子。”
價格高昂的真皮沙發坐着一個散漫的男人,他翹着二郎腿,雙臂随意地搭在沙發沿上,盡管他的坐姿毫無規矩,卻散發着一種獨特的氣勢。
最惹人注目的其實是他的眼睛,宛如一塊醇厚巧克力,堅定而深邃,透露出一種無所畏懼的自信,一種不可撼動的安全感。
他現在正在用自己這雙漂亮的眼睛,挑剔地評價這群設計師千裡迢迢辛苦送來的衣裙。
即便他說話的語氣很刻薄,但沒人敢反駁他。
盡管他們介紹自己設計的衣服,用了多麼好的布料,多麼好的心意,試圖委婉地告訴他顔色并不算什麼,但男人始終一臉不滿意地挑剔着顔色,“我沒看錯吧,這是黑色?紫色?她這麼小,為什麼這裡面要有這麼沉重的顔色?”
他的身邊坐着一個隻有三歲的小女孩,三歲正是小孩兒最天真爛漫的時候,但她看起來比這個成年男人穩重許多。
她繃着圓圓的白嫩臉蛋,為了使男人讓出選擇權利,她小聲反駁:“我說過了,我不止喜歡淺顔色。”她瞪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眼神裡有些不滿。
這麼可愛的小女孩,換作其他人肯定會心軟,讓她自己來做選擇,但男人沒有任何憐惜之意。
“瑟伊特爾,你得相信我的眼光,我見過的好看衣服比你吃過的飯還多。”男人完全不聽她的抗|議,拍拍手,示意讓這群設計師再換一列新衣服過來,“記住了,不要暗顔色的衣服。”
“托尼!你好壞,”被稱作瑟伊特爾的小女孩,她笨手笨腳跳下沙發,努力地在他的面前站直身體,嘗試讓自己顯得有氣勢一點,但她小小的一團,氣鼓鼓的樣子怎麼看怎麼可愛,見男人就是不松口,她轉身就要跑,“我要穿我想要的。”
見她要逃跑,托尼一點兒都不意外,這個小屁孩遇見不高興的事連哭鬧都不會,隻會一個人縮在角落在那裡畫個圈圈詛咒你們。
他伸出手,甚至屁|股都沒從沙發上離開,就輕輕松松地叉住她的腰把她抱回了沙發,“瑟伊特爾,你現在的年齡還不能叫我的名字。”
他說的話成功轉移了年幼的瑟伊特爾的注意力,“是嗎?我還不能叫?那我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像其他人叫你的名字?”
托尼掐着手指算道:“唔,得等你成年後?”
瑟伊特爾的可愛五官頓時皺在一起。
接下來的時間,她像個不會動的玩偶一樣,身上的衣服按照托尼的指示換來換去,這次的她,一句反抗都沒有,因為她真的在很認真地計算自己離成年還有多久。
終于,托尼看中了其中一件紗裙,熱情的橙色把瘦小的瑟伊特爾襯得健康極了,果然,他的眼光就是不會有錯。
他讓那些人把剩下的衣服都送進瑟伊特爾的衣櫃,再讓另一群人給瑟伊特爾做個适合她的造型,最後,自己慢悠悠地要了杯香槟,開始觀看真人版換裝娃娃。
瑟伊特爾,外人光看她的臉就知道她跟托尼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畢竟白種人不會有一個完全是亞洲人小臉蛋的親人。
要說為什麼瑟伊特爾會出現在他的身邊,被他收養整整一年,那個遭遇簡直跟見了鬼了沒差兩樣。
在他和一位火|辣美女共度春宵後的一天早上,有一個重物直接砸在了他經受不了挫折的胸口,二十多斤的重量差點讓他一命嗚呼。
旁邊的美女也被這重物落地的聲音吓了一跳。
他們同時睜開眼,看到的就是一個隻有兩歲的小女孩兒,她呆頭呆腦地張大了嘴巴,一口咬住托尼的鼻子,她還含着托尼的鼻子,砸吧了幾下嘴,看來是餓壞了。
她是把他高挺的、讓别人羨慕的鼻子當成了奶嘴嗎?!
托尼胸口痛得再加上氣得坐不起來,趕緊揮手示意美女給他叫救護車。
這個疼痛足足維持了一個星期才漸漸消退,在這期間,他讓身邊人去調查小女孩的身世,結果一無所獲,雖然有人上報兒童失蹤,但這個小女孩都不是他們的孩子。
本來想着把她送到自家公司捐款的福利院,誰知道這小女孩兒隻要離他超過十米遠,就開始哇哇大哭,她使出吃奶的勁兒,即便手腳并爬,都要在地上蠕動回到他的身邊。
托尼非常确信自己被一個小丫頭碰瓷了,他沒有因為她的糾纏而心軟,他還是想把她送到福利院,但他最後還是包容了她,改變了把她送走的這個決定。
那是在一天晚上,他做了一個噩夢,夢裡的内容很不好。
他夢到了自己的父母,他想阻止他們坐上那輛車,可他無論怎麼呼喊他們的名字,他們都沒有給予他回應。
在他以為自己要一直被困在這個噩夢裡時,他察覺到有一隻溫暖的小手摸上了他的臉,她一下一下輕揉地撫摸,撫平他緊皺的眉眼和紮手的胡子,小嘴裡哼着不知道是什麼調的歌兒。
兩歲的她明明連完整的句子都很難說出來,但在此時此刻,努力地為他咿咿呀呀唱着歌。
他睜開眼睛,毫不留情地破壞氣氛道:“你什麼時候來我屋子的?”
摸在他臉上的那隻小手一頓,突然用力狠狠掐了他脆弱的臉頰,小孩兒的手勁兒還是挺大的,他捂着自己英俊的臉大聲痛呼。
托尼再也沒提過把她送走的事情,但是他還是在尋找她的身份到底是什麼。
這個年齡的小孩兒什麼都不記得,她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是什麼,所以托尼擅自為她取了一個名字,Tzeitel,瑟伊特爾,意思是——他的公主。
家裡因為有小孩兒在,托尼不再帶女伴回家,瑟伊特爾每天晚上又都會偷偷來他的房間和他一起睡覺,所以他每一天都盡量回家休息。
他對外大方地宣布自己收養了一個小女孩,宣稱瑟伊特爾是他爸爸朋友的孩子,他努力地讓瑟伊特爾的臉蛋出現在大屏幕上,這樣或許小家夥的父母就能看見她,從而來找她。
但這樣過了一年,她的父母還是沒有消息,好了,這下她的父母現在如果找來,他可不會還回去了,他舍不得。
瑟伊特爾是一個很可愛的小姑娘,自她開始記事後,她就表現出了不像她這個年齡的成熟。
雖然她會有小孩子幼稚的時候,但總體都比同齡小孩兒懂事多了,可能是因為,托尼他自己就是個不安分的主,家裡總得要有個明事理的人。
她會眉頭皺也不皺地處理掉他醉酒的嘔吐物,小小的身軀艱難地在地上掃來掃去,拖來拖去。
他的保镖兼司機哈皮無意間撞見後,委婉地提醒瑟伊特爾到底還是個三歲小女孩,她還需要别人照顧。
托尼在自己潇灑的人生中,第一次感到了心虛。
他忙完工作回到家後,看着一本正經注視動畫片的瑟伊特爾詢問道:“或許我該找個人來照顧你?”
瑟伊特爾從動畫片中勉強分出一個眼神,瞟了他一眼,“你才知道?”
“對。”托尼毫不心虛、理直氣壯。
瑟伊特爾成功來到了紐約市最好的精英式“寄宿”幼兒園,她沒有責怪托尼不負責任、甩手掌櫃的表現,而是在進入幼兒園的大門之前,她望着靠着豪車優雅的他,深沉地歎了口氣。
對比托尼灑脫的模樣,哈皮更像是收養瑟伊特爾的親人,他淚水漣漣,看得托尼一臉問号,不明白他怎麼這麼傷心。
不過,在之後的幾天裡,他馬上明白了哈皮為什麼不舍得瑟伊特爾離開家這麼久。
因為托尼在這幾天,并沒有擁有輕松的感覺,他反而在工作或是玩樂的時候,止不住開始擔心瑟伊特爾在學校過得好不好、别的小朋友會不會欺負她、她今天擠牙膏的時候有沒有擠上去,衣服有沒有穿好。
這些問題成天圍着他的大腦跑來跑去,最終,他選擇妥協,馬不停蹄地坐進了幼兒園的辦公室。
校長面對斯塔克工業的首席執行官,可謂說是非常小心翼翼,她連連表示令千金在他們學校過得很好,千金的性格很好,别的小朋友都愛跟她玩兒,她不哭也不鬧,完全是一個乖乖的模範生。
校長沒有說假話,換作其他家長可能已經放下了心,但托尼還是覺得不對勁,他好像已經習慣了每天晚上瑟伊特爾偷偷來他房間睡覺這件事。
于是他黑着一張臉,又給瑟伊特爾辦理了不需要寄宿的幼兒園,他忙的時候就讓哈皮一個人去接,不忙的時候,他總是會到場。
他在不知不覺間習慣了自己的奶爸身份,甚至在家裡聘請了一位全職保姆和營養師,他甚至會親手下廚,努力讓瘦小的瑟伊特爾早日變得健康圓潤。
托尼對瑟伊特爾其實沒有任何要求,他隻希望她快快樂樂地長大,他的錢财可以讓她不用為生計發愁,可以去做她自己想做的事。
瑟伊特爾确實有自己想做的事,但她想做的事甚至不需要花什麼錢,她每天坐在電腦前敲着鍵盤,寫着自己天馬行空的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