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對于傳說中的亞瑟王，尤瑟王在穿越前其實并沒有多少了解。對于亞瑟王做過什麼他也不清楚，隻知道最後亞瑟王是被摩根和莫德雷德害死的。具體到底死沒死也不知道，但是沒有回來就是了。

摩根，亞瑟王同父異母的姐姐。莫德雷德，亞瑟王和摩根私通的産物。

那麼、該怎麼做才能規避亞瑟王的死亡呢？

尤瑟王對于這些并不是很清楚，他隻覺得既然莫德雷德是摩根弄出來的，他隻要防止摩根的出生就行了。

然而世事變化莫測，某天尤瑟王醒來，看見枕邊的女人并非愛人時徹底明白了這個道理。

尤瑟王一直頗為自律，他嚴格地守護着自己的清白，就怕折騰出了摩根。縱觀亞瑟王傳奇，反叛的導火線是蘭斯洛特和格尼薇兒的私奔，反叛的開始是莫德雷德的存在。而莫德雷德的存在就是因為摩根，正因此，他一直在規避摩根的誕生。

可是現在……難道說，以他這樣微小的人力，終究無法抵抗命運嗎？

他幾乎在那一瞬間暴怒到想要殺死那個爬上他床的惡心女人，但是皇後和臣子阻止了他。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他都在想辦法幹掉那個女人，直到未來他終于把那個女人幹掉時，也就是他的孩子阿爾托莉雅拔出石中劍和他相見之後不久，他看見阿爾托莉雅興高采烈地和一個女孩手牽手跑進花園。

金發碧眼、相似然而更顯陰柔的容貌，和阿爾托莉雅牽着手的少女用複雜的眼神看着尤瑟王。

和她怯生生的态度完全相反的是阿爾托莉雅，她隻是冷靜地行禮，甚至沒有一絲激動，然後回複：“父王。”

尤瑟王完全來不及說話，他幾乎難以置信地死死盯着女孩，用顫抖的嘴唇說話？“……莉莉，她是誰？”

阿爾托莉雅柔和了表情道：“她是我的姐姐，摩根勒菲。”

摩根勒菲。

尤瑟王沒想到他千防萬防，摩根居然還是誕生了。

【7】

一般被冷落送走、童年沒有在父母面前長大的孩子都被認為是放棄的，阿爾托莉雅就是其中之一。尤瑟王做好了被送走的阿爾托莉雅回來時必定會被以冷淡的态度對待的準備，但是他怎麼都沒想到阿爾托莉雅沒法輕松接受他，卻輕松接受了同父異母的真正私生子摩根勒菲。

聽聽阿爾托莉雅是怎麼說的吧——“如果說摩根你生來就是錯誤，那麼這錯誤糾其根源是來源在于我管不住自己的父王。我很高興能夠見到摩根，也很高興你能是我的姐姐。至少對我來說，摩根你不是錯誤，是美好的希望啊！”

這是什麼意思？！這是什麼意思！！尤瑟王心裡苦，然而說不了，他總不能特意把阿爾托莉雅叫過來跟她說摩根不是我管不住自己生的，是她媽強了我……别說這話說出來自己臉都丢光了，父親尊嚴都沒了，哪怕真的說了，不管怎麼想阿爾托莉雅大概都會覺得是自己推卸責任吧。

……對了，說起來。

尤瑟王突然瑟瑟發抖起來。

說起來，在亞瑟王和尤瑟王重逢不久，尤瑟王就因為讨伐卑王伏提庚而死。

伏提庚，不列颠的白龍，不列颠的魔龍……

啊……啊……

尤瑟王模糊的看見眼前的景物在晃動，這才發現自己原來一直在劇烈的顫抖着。

這是恐懼。

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是我來穿越？為什麼隻有我必須這麼早死？我還什麼都沒有做！我不想死！

他緊緊地捏着一旁的扶手，快步想要去尋找梅林，但是下一刻腳步又戛然而止。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其實比誰都清楚梅林不會幫助他的。

因為這是命運，這是注定的一切……或者說，即使梅林幫助了他，也會有其他的事件将他推向戰場。

尤瑟王站在城堡的高樓看着下面自己的女兒向摩根宣誓保護，他恍惚在那個騎士的身上看見了自己過去在電視中看到的、那個溫柔令人尊敬的saber。

他的身體突然不顫抖了，手也抓的更穩了。

尤瑟王想起在穿越前，自己在網上似乎看到過這樣的言論：“不列颠的毀滅的注定的，所以不管saber怎麼改變都改變不了。”

這樣的話……saber……阿爾托莉雅的命運也是注定了的嗎？

難怪梅林強硬的要求将她送走，因為隻有在埃克托老騎士那裡接受的教育才能讓阿爾托莉雅成為那個即使看到了悲慘的未來，也會因為“看見了民衆們的笑容”而選擇成為王的她吧。

saber她……當時的她，其實和自己也面臨着一樣的境地吧？明知未來必死的命運，明知未來凄慘的命運……但是即使如此，也絕不會輕易放棄。

的确，他的一生依舊是如同亞瑟王傳奇一樣長成，但是也略有不同，比如和皇後的愛情……可是這些微妙的不同隻是讓梅林有些氣憤，卻并不阻礙大體。

也就是說，隻要大體不變，可以在細節出改變什麼嗎？

【8】

尤瑟王不是沒有叫來阿爾托莉雅苦口婆心跟她說小心摩根勒菲，阿爾托莉雅一般都是不回應不答應糊弄過去。

尤瑟王苦笑。阿爾托莉雅如今對他是怎樣的感情呢？

她小時候從未見過自己的父親，哪怕是名正言順的親生孩子對方也從未來看過他。直到她得到了石中劍，确認了她王的資格，對方才來見了她一次，這一次還在勸阻要求她不要和摩根接觸……

啊啊，怎麼辦，要是他是阿爾托莉雅的話一定都恨死這個父親了吧。

他透過窗口，看到阿爾托莉雅正走向摩根。

摩根是這個城堡第一個對她釋放出善意的人，哪怕那是虛假的善意，卻也讓阿爾托莉雅感受到了血脈相通親人的溫暖。

等阿爾托莉雅回去，就看見摩根勒菲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哪怕阿爾托莉雅已經知道摩根勒菲其實是個非常強大的巫師，她還是沒法對摩根提起警惕心。阿爾托莉雅摸了摸摩根的頭道：“放心摩根，不用管王，你是我的姐姐，這是我的事，這是我所承認的。”

摩根愣愣的看着阿爾托莉雅的微笑。此時的阿爾托莉雅已經開始男裝行走了，裝扮完美的金發碧眼王子用可以說得上讨好的笑容看着你，完全不知道對方其實是女人的摩根隻覺得心動。然而摩根又清楚的認定這一切必定都是假象。

未來的亞瑟王怎麼會對她這麼好呢？未來的亞瑟王……又怎麼可能會為了自己而違抗尤瑟王？

“我知道的，我相信亞瑟。”

摩根回以微笑，用自己都沒發覺的充滿依賴的聲音回應。

【9】

拔出石中劍沒多久，阿爾托莉雅做出了一個意外的決定。

她決定去以女性的身份行走幫助他人，順便考察民情。

摩根勒菲并不知道阿爾托莉雅其實是女人，梅林也不支持現在告訴她。阿爾托莉雅隻能瞞着她，卻沒想到這讓摩根更加不安，甚至開始潛意識的拒絕她。

與此同時，遠處傳來的新的消息——卑王伏提庚已經侵略的越來越狠，尤瑟王的軍隊節節敗退，人們越發貧困。

梅林說，卑王是想要毀滅不列颠而生的白龍的化身，能打敗他的隻有紅龍的阿爾托莉雅。

但現在的阿爾托莉雅還不行。

約定之後見面，阿爾托莉雅換上猶如百合的裙甲信誓旦旦的出門曆練，途中有結識幻想種的龍、又親昵過純潔的精靈……最後，當她歸來時，她不再提起女裝的事，重新換上男裝，向尤瑟王要來人馬和金錢，向旅途中認得的同伴寄去邀請……最後，奔向前線。

“王權是屬于男性的。歸根結底，以少女之身根本守護不了任何東西。”她這樣說着，以後再也沒有褪下男裝。

此時的她和尤瑟王記憶中的Saber已然一模一樣了。

背負着比誰都重的責任，隐藏着不可為人知的秘密，阿爾托莉雅注定“不懂人心”。

不會再有阿爾托莉雅了，能站在這裡的，隻有清正廉潔的亞瑟王。

【10】

尤瑟王接到阿爾托莉雅以女人身份外出鍛煉的消息時，一直抵抗讨伐伏提庚命運的他突然恍然大悟。

是啊……這就是……父親。

哪怕自己無能為力……不，是真的無能為力嗎？為什麼自己就注定了不能擊敗伏提庚？就算不能擊敗，多抵抗一陣難道也不可能嗎？

他想要再撐一段時間，撐到他的孩子成為足夠堅強的王。

他直到現在依舊喜歡着saber，但是他卻已經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成為那樣完全高潔無私心的王。

如果無法改變命運，如果無法改變不列颠毀滅的終焉，那要怎麼辦才能讓阿爾托莉雅不會再那樣為無望的願望拼搏？

………對了，隻要不後悔就行了。

即使迎來了這樣悲慘的未來，但是我曾帶給他人幸福，也曾努力到最後，所以即使如此也不會後悔。

即使我什麼都沒能改變，依舊要讓阿爾托莉雅迎來那樣的命運……

但是我用盡全力的努力過了，也絕不後悔。

尤瑟王在讨伐伏提庚的戰鬥中重傷倒下，戰鬥由趕來的阿爾托莉雅接替。尤瑟王躺在病床上，偷偷側着眼從帳篷的縫隙中區瞧阿爾托莉雅。

站在那裡的是一位騎士，他彬彬有禮，仁慈勇敢又真誠，戰鬥經驗也非常豐富。那是新的王者，他帶着讓人信服的魅力，猶如黑暗中的指引星光般叫人想要追随他。

沒人能看出那是一個女孩。

尤瑟王也不能，那張臉明明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臉，卻讓他覺得絕對是一個過分清秀的男孩。

他目送阿爾托莉雅上戰場，勝利，走遠。他感覺身體中什麼在極快的流逝。

當接到尤瑟王瀕臨死亡的消息而趕過來的阿爾托莉雅趕來時，尤瑟王已經死了。

所留下的隻有一封信：莉莉，我的孩子。請記住，無論未來幾何，但是隻要你用盡全力努力道了最後，也确确實實曾帶給他人幸福，每一步之前都細想自己會不會後悔……那麼不管終焉如何，你都不要反悔。

哪怕前進盡頭的結局就是毀滅也絕對不要後悔——阿爾托莉雅，你要相信前方的未來。

阿爾托莉雅捏着紙條，她想起自己在石中劍看到的未來，抿唇不語。那未曾見過幾次的父親對他關愛仿佛在這一張紙條上彙集，讓她覺得這紙條都有些燙手。她講紙條折好收起，不知為何突然有些遺憾。

過去她因為尤瑟王對她的冷淡從未主動想要去了解對方，但是此刻她卻覺得有點後悔……如果她當初去主動接觸尤瑟王、去感受父愛的話……？

沒有然後了，這是她最後一次的後悔。

【11】

和格尼薇兒結婚後，阿爾托莉雅告訴了對方自己真正的性别。

格尼薇兒敬佩着亞瑟王，哪怕自己心中無比苦澀也甘願忍耐。

為亞瑟王的事迹而來、為亞瑟王品德而來、亦或是和亞瑟王并肩作戰過……無數的騎士加入了亞瑟王的軍隊，以格尼薇兒的陪嫁品圓桌作為議事桌，“圓桌騎士”就這樣組成。

阿爾托莉雅所不知道的是，在她告知格尼薇兒自己真實性别的那一晚，心懷嫉妒的摩根正在用魔法偷窺。

摩根從來沒有想到過阿爾托莉雅原來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