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探沉吟道:“殿下指的是哪些方面的?”
要知道趙簡在幽州待了四五年,要是事無巨細地查,恐怕有些難為人。
姜月想了想,道:“重點查一查他見了哪些人。”她輕咳一聲,作深沉狀,“特别是公事以外的,私下都與誰有過接觸。”
密探應下,姜月一回頭就看見蕊心憂心忡忡地打量自己,寬慰道:“按他那性子,沒證據之前是不會輕舉妄動的。他帶來的都是心腹,不用擔心禁衛這邊會洩密。”
“明日朝會若是有人問起,那......”
“朝會?”姜月捧着茶盞的手微微一頓,笑得有些玩味,聲音拉長道,“放心吧,不會有人問起的......”
翌日下朝後,趙諾在中和殿外追上墨竹,問道:“好好的越雲怎麼告假了?”
墨竹撓了撓臉,聲音讷讷的,道:“王爺忽然鬧了疹子,所以就......”
這就奇了,趙簡身體壯得像頭牛,怎麼突然起了疹子,還破天荒地告了假?趙諾點了點頭,“如此,我得了空去瞧一瞧他。”
墨竹急了,忙繞到趙諾身側,道:“殿下還是别去了。”
“為何?”趙諾問。
“這個,”墨竹急中生智,搪塞道,“那疹子奇怪得很,也不知道會不會沾染給别人。”
趙諾啊了一聲,想起家中的謝欣,有點遺憾地點頭,“本來想和他一道往大明山去的。”
原來,前兩日大明山護國寺的住持來報,有幾所佛殿的牆體受潮,壁畫脫色或脫落了。眼看着隆冬将至,若是下起雪這情況怕是會更難處理。元景帝便派了趙諾前去查看并修葺,順道将護國寺其餘大殿并塔樓勘察一番。
而神策軍的練兵場正在大明山不遠處,趙諾便有了想和趙簡結伴而行的念頭。
幾名官員邊聊着天邊走出殿門,沒注意到趙諾就在前邊。
“我怎麼聽說,昨天夜裡宮裡有竊賊出沒?”一人說道。
“是有聽聞,聽說是浣衣局的一名宮女,為補貼家用偷偷摸了幾個簪子,好巧不巧被皇上和秦王撞見了。”另一人說道,搖搖頭,“聽說怕被懲戒,跳入金水河了。”
“原是如此?陛下性子仁善,難怪決定在小皇孫生辰之日大赦天下,囑咐司禮監擇選掖庭雜役宮女,令其遣返歸家。”
先前說話人看到趙諾身影,扯了扯同僚的袖子,齊齊見禮。“殿下!”
“李侍郎,楊侍郎。”趙諾颔首,又想起一事:“聽說西甯幾州連綿暴雪,不知前往榷場的商隊路上可還順利?”
戶部的楊侍郎點點頭,道:“勞殿下挂心,織造所的人趕在大雪之前過了西甯,現下應該也快到榷場了。”
“眼下應該還有一批料子要運過去?”李侍郎搭腔道。
趙諾和兩人說得認真,沒有注意到有個小尾巴已經盯上他了。
楊侍郎答道:“沒錯,因着要開設織繡局,戶部和織造所商議後,決定撥多一部分料子送往互市,不日就出發。”
馬鞭的聲音咻咻作響,車輪在凹凸不平的山路間輕輕颠簸了一下。
一個嬌俏的小丫鬟撩起車簾趴在窗邊看風景。車廂内是時不時傳來書頁翻動的聲音,間或有杯盞相碰的清脆聲。
姜月拿出一把小刀,剔開封皮後的夾縫,取出一封密信,凝神讀了起來。
對于未能成功抓拿潛逃的犯人吳全的結果,姜月并不感到意外。能在鋪天蓋地的探子和官兵摸查下順利脫身的人,一般有兩種情況。
第一,吳全可以隻手通天。鑒于吳全隻是一個平平無奇給人跑腿的商賈,這個可能很快可以排除。
第二種情況就略有些殘酷和棘手了,吳全很有可能被滅口了。
而派出去的盯着鎮國公府和南王府的暗哨也并未發現有用的情報。看上去這案子完全陷入了僵局。
但姜月知道,背後之人一計未成,肯定會再伺機而動。敵在暗我在明,她有的是耐心。
姜月梳理好其中關節,将密信扔入小火爐中,又掃了一眼書冊的書名——《大燕風雲之開天辟地》。
雖然書中用了化名,卻不難看出寫的是大燕開國皇帝仁武大帝的書。姜月低頭慢慢讀了起來,這才發現書中文字诙諧有趣,不少故事都寫得十分詳細,連仁武大帝暗搓搓派人用洗腳水給言官澆花的事都寫得清清楚楚,姜月心裡覺得好笑:這書的作者該不會是皇室中人吧?
“貴人,前邊山路有些颠簸,煩請坐穩嘞!”侍從坐在車轅上高喊了一聲。
雖然姜月隻是文繡局名義上的管事人,但是戶部給足了面子,将關鍵事宜都禀告給了姜月。本來奉京織造局是要将料子和繡品樣式送往皇宮讓姜月過目的,但是姜月卻提出了造訪織造局的想法,一來可以借此機會外出獲取情報,二來可以親自了解制織造局的運作模式。
畢竟是走了個過場,從奉京織造局出來的時候時辰還早,一行人便不緊不慢地往回走着。
耳邊傳來整齊的号子聲,巧心好奇地探出頭去看了一眼,忽然急急地将簾子一扔,紅着臉啐了一口,“寒冬臘月的光着個膀子亂跑,真是不害臊!”
車簾一動,麥色強壯的胸膛一閃而過,爽朗的笑聲在車窗外呼嘯而過。
“貴人勿怪,這是神機營的兒郎在操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