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生産就好比過鬼門關，謝婉醒轉過來後身子孱弱，建康帝不忍打擊她，下令身旁侍奉的宮人不得透露調換皇子一事，這事一瞞便瞞了下來。趙簡的親生母親與敬太妃都曾是宮女，有些交情。敬太妃當時還是女官，利用職務之便讓在冷宮中的木槿偷偷看了次趙簡，卻被謝婉無意中發現了。”

巧心道：“原來如此......那皇太後知道之後，一定氣不過吧？謝家難道沒想過要将他......”巧心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姜月有些感慨一樣，“自然想過，也做過許多回，行宮失蹤那回就是......但是趙簡命硬，沒死成。”約莫也是有元景帝和敬太妃在背後的襄助吧。

姜月想起一事，問道：“人見着了麼？”

巧心颔首，“陸姑娘身子不大爽利，奴和她說了幾句話便出來了，出來的時候也沒見着五皇子的身影。”姜月颔首，望着巧心不放，“還有呢？”

巧心反應過來她問的是誰，慢吞吞應了聲，“也見着了......”

“巧心，你若是真心喜歡他，我可以為你做個主。”前世姜月病重之時隻有巧心陪在身邊，日日說着好話逗自己開心，說什麼也不肯說親，對此姜月一直覺得有愧。

“我雖與趙簡有些......不太對付，但他不會在這些事上為難你的。”姜月看着巧心嬌俏羞赧的臉，有點為她感到開心，又覺得有點不是滋味，覺得便宜了墨竹那小子。

巧心連連搖頭，“不要不要！我才不要嫁給他！”

“他待你不好？”姜月起身掀簾子，作勢撸袖子，咬牙道：“看來是欠收拾了！”巧心慌忙将人拉住，又是一陣搖頭，“不不不，他待我很好！”

姜月頓住動作，眼神帶了揶揄的意味，觑着巧心，後者蓦地咬了咬唇，松開手，一跺腳，“殿下，你休要取笑我！”

姜月握着她的手，不再打趣她，問道：“那你是怎麼想的？”

巧心臉上的踟蹰隻一閃而過，望着姜月包容又溫柔的眼神，忽然輕掀裙擺，跪了下來，緩緩道：“在大夏的時候，定國公府就是我的家，來了大燕，瑤月宮就是我的家，殿下在哪兒，哪裡就是巧心的家。”

巧心鼻尖一酸，拜了一拜，“别人如何我不知道，但殿下是永遠不會抛卻我的。巧心不願離了殿下，殿下也不要趕我走！”

姜月了然，這是怕墨竹那小子以後會變心？她想說自己一定會為她撐腰的，但又能理解巧心的忐忑，世間女子嫁人後就隻能相夫教子，若是能嫁得一個如意郎君，旁人會說上一句命好；若是成婚後的日子過得不好，旁人也隻會勸着忍一忍。

巧心心思單純，左右也及笄不久，不急在這一時，且将那墨竹好好觀察一段時間再決定也未遲。

思及此，她将巧心扶了起來，“我又怎麼會趕你走？你在我這兒，想待多久就多久，你什麼時候想走了，我再撥給你一筆豐厚的盤纏，加上你攢下的俸祿，養幾個比墨竹還後生還俊俏的面首都不在話下！”

巧心被逗笑了，眉眼間的郁色一掃而空。她聽見馬車外喧嚣聲加大，忽然看到一群孩童嬉笑着尖叫着從車廂外跑了過去，而後聽到爆竹炸開的聲音。

巧心撩起簾子一看，語氣有掩飾不住的興奮，“是地老鼠！”她滿懷期待地朝姜月看了眼，“小皇孫一定喜歡！”

姜月搖搖頭，巧心有些失望，簾子還未放下，卻又聽到就姜月說道：“我也喜歡！”

兩人笑着下了馬車，在攤位前甫一站定，就看到有個五六歲大的孩童，站在眼花缭亂的煙花爆竹後偷偷打量着什麼。

姜月假裝不在意，忽然取走了挂在下邊的一隻花鼓，對上了那雙好奇的大眼。那孩童咧嘴一笑，抓了一把頭上毛茸茸的抓髻，一手向姜月伸了過來。姜月不解，但還是接過了他遞來的東西——是一張疊得方方正正的柔軟帕子。

帕子帶着一股讓人不安的異味，姜月不自覺地蹙起眉梢，将帕子一角掀開，忽地神色大變，再擡頭望去，那孩童已經跑進了一條小巷。

“在這裡等我！”姜月匆匆留下一句話，追了上去。那孩童邊跑邊回頭看，生怕她不跟上一樣。姜月不緊不慢地走入深巷，踩雪聲驚動了低矮布棚下的人，探出頭來的人越來越多，他們無不貪婪地打量着姜月身上玄色大氅。姜月藏在兜帽的下颌緊了緊，手摸向腰側的匕首。

那孩童将一扇破爛的木門推開一條縫，一隻骨節修長的手伸了出來，遞出一串糖葫蘆，那小孩接過，歡天喜地地走了。

棚子下人看到門後的手，忽然齊齊縮回了腦袋。

姜月在門前站定，慢慢推開那扇木門。一個風塵仆仆的身影轉過身來，眼睛燦若繁星，帶着凜然正氣，深深一稽首：“臣，恭候殿下多時。”

“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