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槿儀從懷裡掏出兩個炊餅,“這個倒不用,我自帶了。”小二神色複雜地盯着她,她毫不在乎,将炊餅分給謝無恙。
“出門前去廚房要的兩個炊餅,本來不準備在外面吃飯,不過也沒事,這會倒也算派上用場了。”
不一會,一道梅菜扣肉,一道東坡豆腐全部上齊。
二人用餐時,謝無恙見宋槿儀面色奇怪,問:“阿姊可是對這飯菜不滿?”
宋槿儀頓了一下,說沒有,她倒也不算說假話,這東坡豆腐味道不錯,鮮香可口。
隻是這梅菜扣肉味道比之她曾經吃過的就稍遜一籌,若是當衆說出來,說出來那不是砸場子嗎?
宋槿儀的腦袋左右轉着,掃視了周圍一圈,食客無一不歡,無一不滿,皆舉杯言歡,若是她這會冷不丁地出聲,定會成為衆矢之的。
宋槿儀都能猜到這些人如果聽到她這個從鄉野來的村婦“诋毀”他們滿意的地方,定要筆伐口誅,罵她有眼無珠,沒個自知之明。
吃完飯,宋槿儀提醒謝無恙将幞帽戴好,自己摸着荷包準備付錢,她摸着癟癟的荷包,心裡一驚,完了!
她今早換衣服,拿錯了荷包,這個裡面隻有幾文散錢!
她望着前來收費的夥計隻能尴尬一笑,她悲切地問道:“我能賒賬嗎?”,夥計的表情說明了答案。
有一人自大廳左邊的樓梯緩緩下來,人未到,聲先到,“這不是宋娘子嗎?”,陰陽怪氣的語氣立馬讓宋槿儀聽出這是春三娘的聲音。
宋槿儀轉頭一看,看到對方的第一眼,蹦出一個詞“冤家路窄”。
春三娘盈盈走到宋槿儀面前,挖苦道:“怎麼不在屋子裡好好待着,來這吃霸王餐了?
看在大家同鄉,你若是沒錢,我倒也不是不可以幫你。”說着湊近道:“隻要你跪下求我。”說罷,擡袖掩面,咯咯地笑了起來。
宋槿儀聽着她那如同鴿子聲一般的笑聲,面色一冷,抿唇不語,想了想,不去理睬春三娘。
此刻掌櫃聞聲趕來,掌櫃是個近五十歲的丈人,面相和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眼睛被眼角堆積的褶皺掩住,像是沙皮狗憨憨的樣子。
他問道:“我聽小二說了,二位沒帶錢,聽二位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應是外地人,這出來遊玩将錢袋丢在包裹裡,也不是沒有,下次有機會來店裡補上就行。”
宋槿儀聽出這是掌櫃在給台階下。
她立馬應聲,說出門急了,明日就回來把錢補上。
這事本來能就這麼過了,誰知看好戲沒看成的春三娘站出來搞幺蛾子。
“我們宋娘子好歹也是個小掌櫃,怎麼會連幾十文銅錢拿不出來,怕不是覺得這店裡飯菜不合口味,才不想給吧?”
她不懷好意地笑着:“我剛才可聽見她和她的仆人說,這飯菜味道一般,若是她做,必然會更好吃。”
宋槿儀雙目瞪得像銅鈴,卻不能射出閃電般的精明,不然她這會真的想劈死春三娘。
掌櫃的态度溫和,看起來是真的求解問題何在,宋槿儀多解釋了一句:“我真沒有這麼覺得一般,隻是覺得能稍微改良一點。”
掌櫃道:“小娘子放心說,無論是否有理,我杜某絕不會做有失風度之事。”
宋槿儀指着那道梅菜扣肉說道:“其實味道是不錯的,就是可以做得更好,我嘗這道菜,應是蒸的時間稍短,沒蒸透。
味蕾敏感的人會嘗到那麼一絲絲的腥味。二是姜末最好跟芽菜一起炒香,這樣蒸能更好地釋放味道,生姜末直接和肉拌一起會影響口味。”
宋槿儀說完,見掌櫃沒有什麼反應,她猜測對方可能不高興,找補道:“但其實這道素菜做得極好,絕對比我以前吃過的還要好吃。”
掌櫃擺手,吓得宋槿儀以為對方惱羞成怒要動手,她往後一蹦,卻見掌櫃對小二說,讓他去給後廚的李師傅說做兩份梅菜扣肉,一份按照這位……
宋槿儀适時接話“鄙人姓宋。”
“這位宋娘子剛才所言的做,一份按之前的方法所做。”
夏人愛熱鬧,這大廳裡的客人吃完的再點個飯後甜點賴在這看戲,沒吃完的邊吃邊等,外面聽說裡面有熱鬧看的人也擠到大廳裡等看了個樂子,路過的人隻見這聚星樓的人裡三層外三層圍了個水洩不通。
約一炷香的時間後,夥計端出兩份梅菜扣肉,掌櫃讓周圍的食客各撿一筷子嘗味道,大多數人都選擇了左手邊的這盤梅菜扣肉,“雖說不上好在哪裡,但就是感覺好吃。”
“這份的味道更濃郁,且五花肉處理得很好,沒有一絲腥味。”
……
掌櫃問夥計這左手邊是哪一份,夥計猶豫了一下說:“這份是按照這位宋娘子的法子做的。”
掌櫃哈哈大笑了兩聲,說道:“我自诩聚星樓的飯菜是盛京城最好的,不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多謝宋娘子的指點,不知宋娘子在哪高就?”
在旁看好戲的春三娘沒能看到自己想要畫面,冷哼一聲,拂袖離去。
宋槿儀撓了撓頭,沒想到掌櫃格局大,不但不生氣,反而虛心采納别人的意見,這心胸,這格局,怪不得人家能成大老闆呢。
掌櫃要免除這一頓的飯錢,宋槿儀雖不多推辭,但心中早已做了決定,今日有事不便,待明日一定要将飯錢如數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