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一處庭院内,院子不算大,擺置無序,小徑上的野草無人打理,遊廊上青蔓垂下作了綠簾,倒像是無人居住一般。
往裡面走一截,到廊角有侍從看守,院角站着兩位侍從,皆是垂頭不語。
一院内道身影快速掠過,他腳尖點地,躍起的瞬間腰腹發力,握着金錯刀的手臂暴起青筋,借勢往下劈去,刀身劈開急鳳,發出呼嘯聲。
他躬身卸力,握着刀,穩穩落在地上。
旁邊穿着灰青色長襖的渾那木拍着掌,說道:“六王子好天賦,不過幾日就将這破軍刀法掌握的爐火純青。”
謝無恙抿着嘴唇,右手一挽,将刀鋒一轉,收進刀鞘。
渾那木喊了一聲,一個年紀為十五六的西戎女子從側廊捧着幹淨的手帕遞給謝無恙。
謝無恙接過帕子仔細擦拭手掌,看都沒看那女子一眼,徑直往書房去。
待渾那木跟着他進入書房,謝無恙将手帕扔到地上,淡淡說道:“不要做多餘的事。”
渾那木和謝無恙待了一段時間,發覺這位七王子并非是個好相處之人,狠戾無情,捉摸不定。
比如說那日,院中闖入一刺客,謝無恙阻止渾那木出手,他拔出金錯刀,面上帶笑,雙眸閃着奇異的光,像是看見獵物的野獸。
一開始,謝無恙遊刃有餘地抵擋着對方的攻勢,到了後面,看透對方的實力,卻沒有一擊斃命,而是故意露出破綻。
讓刺客以為能一擊斃命,他卻猝然出手,下手狠厲,直接用金錯刀将刺客的眼珠挑出,空洞的眼框如同黑漆漆的兩個窟窿嵌在臉上。
窟窿周圍還有殘留着白色皮膚組織,流淌着黑紅色的血液,何其恐怖!
同時院内響徹凄慘的叫聲,“啊,啊——我的眼睛!”,刺客痛得沒有任何思考能力,丢開手中的劍,雙手虛浮在面前,滿臉驚恐。
謝無恙年歲不過十五,既有着少年人的天真,和上位者的殘忍,這二者結合成就了獨一份的狠毒。
謝無恙盯着刺客手腕上蒼鷹圖騰,問道:“這是什麼?”
“這是啟皇子鷹部的圖騰。”
“是他的手下……”,謝無恙轉着刀,将刀鋒一面對着那痛苦嚎叫的刺客。
他都如同喪家之犬一般逃到大夏來,他的這位哥哥還是不肯放過他。他墨綠色的眸子微眯,“在一個地方發現了一隻蟲子,說明馬上就會有第二隻,第三隻……”
渾那木問謝無恙想要如何做。
“看來要給他們一點驚喜。”
謝無恙命人在刺客腹部置入一個箭矢暗器,懸挂在院中,隻要有他的同夥前來搭救,一旦觸碰,就會被眼前的“同伴”誅殺。
如此手段,饒是手上沾過血的渾那木都覺得無比殘忍。
書房内二人半晌無言,渾那木問道:“若王子沒有别的吩咐,屬下就先出去了。”
渾那木見謝無恙不做聲,轉身欲離去。
“等等——”謝無恙突然叫住他,靜了一刻,問起宋槿儀的情況。
自宋槿儀離京那人,渾那木便派侍從跟随,其間一直有從雲州的信鴿飛回,但他不想謝無恙被那個女子幹擾心緒,故而從未主動提起。
如今謝無恙主動問了,他自然不敢隐瞞,他将宋槿儀這些日子所遇之事一一告知。
……
謝無恙聽完,指節分明的手骨有節奏地扣着桌子,嘴角上揚,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他玩味地說道:“我的這位阿姊還是這麼天真,這件事哪有這麼容易結束?”
他吩咐渾那木道:“我後日便要啟程去雲州,在此之前你去幫我做一件事,我要送她一份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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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開店這日。
三人早上寅時便起來準備東西,許若蘭和宋槿儀用涼水驅散困意,李荷覺重,洗完臉,眼皮依舊耷拉着。
李荷困得睜不開眼睛,兩條胳膊落在兩肩,跌跌撞撞地往前走,這姿勢像極了鴨子。
宋槿儀二人站在旁邊忍俊不禁。
許若蘭拉住李荷的身子叫她在院子裡先坐一會,待清醒了再去做活。
許若蘭負責清洗水果,宋槿儀賣力地切着水果,期待着今日的重新開始。
這閉店近一月,名聲又被人抹黑,想必會流失不少客源,為了吸引新的客源,宋槿儀這兩天特地研究了三道新品。
隻盼這三道新品能來回客人的心。
這忙起來的時間過得飛快,一轉眼到了巳時,宋槿儀腰都站的酸了,她身子往後仰,伸展着腰身。
仰頭的時候看見窗外陽光和煦,暖黃色的日光覆蓋了燭光的光輝,晦暗如潮水一般褪去,她低聲呢喃道:“太陽都出來了。”
迎着暖洋洋的日光,宋槿儀出門親手在大門挂上“開店”的木牌。
一個時辰後,店裡隻來了三桌茶客,宋槿儀抿着唇,坐了半晌,起身站在門前招呼衆人,擱以前,她都是在店裡忙不過手,那用得着出來吆喝。
隻是她招呼了半天,嗓子也渴了,腰也酸了,也還是沒幾個客人進店,好多茶客站在門口,竊竊私語,待她主動上前攬客,像是看見什麼渾水猛獸趕忙離開。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