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私,虛僞,最愛做面子功夫,怎麼可能為了演戲,本末倒置,想必是她自己的親兒子,才會如此。
消息傳進靈玉軒的時候,沈靈玉正端着熬好的鮮貝粥,一邊輕輕吹涼,一邊溫聲哄着兒子:“慈兒,就吃一小口,就一小口,吃了飯才能好的快,你不是想去玄清妙看社火嗎?,吃完飯,好了就能去了……”
身後傳來腳步聲,她沒有回頭,等哄着宋慈将一大碗粥喝下去,把手中的飯碗遞給丫鬟,才回頭看着庚娘問什麼事?
“夫人,是那位回來了。”
沈靈玉沒什麼表情地說道:“今天初一,她是該回來看看的,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庚娘四下看了一圈,招呼着侍候的丫鬟出去,壓低聲音道:“她想見他那個病秧子的弟弟。”
“她不是在外面挺潇灑的嗎?這會倒想起她還有個弟弟來了?這事還用問我嗎?把她回絕了。”
王婆子這邊回來,答說沈夫人說公子體弱氣虛,不宜見外人,哪怕是宋槿儀也不行。
宋槿儀颦眉不悅,昨天那個夢,叫她心中隐隐不安,她今日說什麼也要見一面。
她故作無所謂地說道:“既然舍弟病重,不便探望,我便下次再見,隻是我許久未歸家了,在這園中轉一轉,等候父親歸來。”
她好歹還是宋家的大小姐,在自家園子裡逛,無可厚非,誰也不能說個“不”字。
宋槿儀走到一蜿蜒羊腸小道處,餘光瞥着身後兩道鬼鬼祟祟的人影,她尋着合适的時機,不走尋常道,側身踏着草坪,拎着裙擺,大步跑開,甩開跟蹤的人。
奈何宋府太大了,亭台樓閣,花園廊道,像是個迷宮,把她耍得團團轉。
她來到一處垂花門前,也不知自己到哪了,試探性地踏過門檻,門後往左邊瞧,有一個小院。
正巧從裡面出來一個人倒水,宋槿儀定睛一看,好生眼熟,又仔細一想。
這不是那天交易會見到的鮑大娘?
對方顯然也認出了她,将盆中的水潑灑出去,走過來道:“儀姐兒?您怎麼在這?”
宋槿儀知道這位是原主母親帶來的人,便将事情粗略地便講了,“我就是想見見筠庭,鮑大娘在這宋府呆着,多少知道點裡面的事情,不知你最近可見過他,他如何呢?”
鮑大娘歎了一口氣,面帶愁容地說道:“儀姐兒,你可要救救他呀。”
宋槿儀忙問怎麼回事?
“小姐,别人不知道,想必你是知道那沈靈玉的真面目,她掌管着管家權,少爺院中管事的都是她的人,之前隻是少了幾口吃食,但是這次——這次差點鬧出人命來!”
沈靈玉為了做出賢妻良母樣,按照宋慈的的飲食,命廚房每日做兩份,一份送到宋筠庭那去,不知誰和宋家有仇。
往那粥裡擱了毒藥!
那宋慈少爺喝了小半碗,差點半條命都沒了,而送到筠庭少爺那的粥被下人貪墨,一碗下毒,一命嗚呼了。
那沈靈玉瞧着自己兒子命懸一線,别人的兒子好端端的,心裡哪肯!
她隻不過輕飄飄地說了一句,“本該是宋筠庭那個賤種死,卻讓我的慈兒擋災了。”,這宋府自然有人替她動手。
老爺是個大忙人,顧不上家長裡短,偶爾過問,但都被沈靈玉以有人照看,恐老爺過去被傳染風寒,擋了回去。
上個月鮑大娘替自己丈夫往内院送月供的時候,偶然見了一面,簡直不敢相信那個瘦的跟個貓仔一樣,連路走不動了的人是少爺。
那個女人想活生生地餓死他。
宋槿儀聽完,手不自覺地捏緊,藍綠色的血管繃緊像是琴弦懸在皮膚下,她暗道:好狠毒的手段。
叫一個富貴人家的少爺在家裡活生生地餓死。
還有比這更諷刺的嗎?
若是宋筠庭真的就這樣死去,宋章烨為了臉面,定然不會公之于衆,而沈靈玉為何不怕?
她仗着宋章烨的喜歡,仗着她的兒子将是宋府唯一的男丁。
宋槿儀的眼眸中跳躍着怒火,她要把宋筠庭帶出來,要揭露沈靈玉的真面目,要她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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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章烨回府的時候,見圓廳裡冒着白騰騰的蒸汽,他愣了愣,問身邊管事的人:“這是做什麼?”
管事的人回了一句:“這是大小姐回來親手做的。”
“是槿儀啊,我還以為她忙到連過年都舍不得回來了。”
“怎麼會呢?小姐還是想着您的,早就在府内候着,聽說您下午回來用餐,就親自下飯。”
幼鳥反哺,曷能不感。
圓桌上中間擺着一個銅鍋,擺放着十幾樣菜碼,葷素均勻,品種豐富。
宋章烨坐在主座,左手邊是沈靈玉,依次往下是她的一雙兒女。
宋槿儀正好坐在他的對面,是客位。
沈靈玉見她坐下,笑着招呼道:“儀姐兒來了,開飯吧。”
宋槿儀淡淡道:“不急,還有一個人沒來。”
沈靈玉面色微變,說道:“筠庭他身體不好,吃不了這葷腥,我單另讓人送了清淡小菜過去。”
宋槿儀道:“這不還有七八盤素菜嗎?羊肉湯涮蔬菜,既有營養,又不油膩。”
“他年紀小了,在這也許不習慣呢?這人多,他放不開”
“這都是家裡人,有什麼不習慣的,這火鍋本就是人多了一起吃才熱鬧,連一桌都沒坐滿呢,比他小的兩個孩子都在,他有什麼可怕的?”
“這夜裡風寒露重的,難免染上風寒。”
“過團圓年少一個人,總是不圓滿,這火鍋本就供暖,讓他多穿兩件衣服來,有您這麼貼心的照顧,不會有什麼問題的,他有什麼事我擔着。”
二人你來我往,一時沒有定數。
宋章烨面色一沉,也将筷子擱在一旁,說道:“一頓晚飯而已,叫他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