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許若蘭的請求,宋槿儀用默不作聲表達态度。
不是不願管,而是她清楚的知道,就算此次出手阻止家暴,那後面呢?家暴隻有零次和無數次,管得了這一次,那下一次呢?
剛才聽他提及要将女兒賣給青樓,不知是一時上頭,還真是心有此意。
她想了個法子,但一時不能夠實現的,若是此刻出手,情況隻會變得更為棘手。
宋槿儀攬住她的肩,在她耳邊低聲說道:“若你真想救,此事急不得,我想了個法子,我們回家再商議。”
這邊說完,張匠人那邊也才堪堪停了手,他摸着汗,丢了一句“滾吧”,那小女孩如得到赦免,扒開兩條腿,跟逃命似的逃回了家。
許若蘭望着女孩已經走遠的身影,也不再追問下去,随着宋槿儀同回了家。
李荷掐着時間在門口等她二人,遙望她二人面色皆不善,她原地躊躇,想着難道是事情沒辦好嗎?
待宋槿儀走近,她挽着宋靜槿儀的袖子問她,“阿姊,那成莊主不肯賣你們茶葉嗎?阿姊,你不要難過,那莊主本就是個難說話的人。
之前醉流霞的大掌櫃也想要雲上茶莊的茶源,可他三顧茅廬,那莊主還是不肯給他面子。那醉流霞尚且如此,别人更是難做,買不到茶葉也是情理之中,我們可以想想别的辦法,别難過。”
李荷絮絮叨叨說了這一堆,迫切地想要安慰宋槿儀。
宋槿儀面無表情隻是因為一心想着剛才的事,聽她這麼一說,莞爾一笑,對李荷說道:“你對你阿姊這麼沒信心嗎?”她說着,指了指許若蘭懷中的陶罐,“看看這是什麼?”
李荷貼心地接過陶罐,剛接手的時候,胳膊一沉,比她想象的重好多,等放到桌上,她迫不及待地打開陶罐。
馥郁的茶香撲鼻而來,她雖然不懂茶葉,可從香味中,她也能簡單判斷這茶葉很好。
哇!她雙眼冒着星星,一臉崇拜地望着宋槿儀,阿姊好厲害!
宋槿儀問知謝無恙不在,她對此以習以為常,指使李荷出去買兩個胡餅。
院子裡便剩下她和許若蘭二人。
她替自己和許若蘭各斟了一杯茶,忽然開口問道:“我能問問原因嗎?”
許若蘭捧着茶杯,一時間沒有答話。
靜了一陣,宋槿儀問:“是因為你看到她的時候,想到了什麼嗎?”
她還記得許若蘭上次醉酒之言,平時壓抑久的人喝了酒最容易吐露心聲,再結合這一次反常的行為,
那女孩與她也是第一次見,那唯一的關系,便是感同身受四個字,與許若蘭的過往有關。
許若蘭淡淡地嗯了一聲,她的嗓音發緊,似乎有一口氣堵在她的胸口,又悶又痛,她慣常是不與人訴說的,但她這會眼前坐着的人是宋槿儀。
許若蘭不願瞞着她,神色黯然地說道:“我那會兒在家,也同她這般年紀和……這般的遭遇,我的臉上,身子沒有一處是好的,我的手腕也被踢斷過……那樣的噩夢,好像永遠都不會結束。
有一年寒冬臘月,我的手滿是凍瘡,還在結着薄冰的河裡洗衣服,我的手很痛,不小心把衣服松開了,我看着衣服飄走.一時間愣在原地,什麼也沒做,雙臂直僵僵地垂在兩邊,想跟着衣服跳進河裡不想活了……
幸虧有師父相救,我才能活到現在,遇到你們,感受到家的溫暖。如今看到那個女孩,觸及到當初的回憶,我也想像師父那樣幫幫她。”
她将手搭在宋槿儀的手背上,“阿槿幫幫她,可以嗎?”
“若蘭姐,你我之間哪用的着這樣,你跟着我這麼長時間,也幫襯我許多.這還是你頭一次開口求我,我哪有不答應的道理。
而且若蘭姐不必因此有負擔,我剛見那姑娘處境困難,不用你說,我也想幫一幫她。”
許若蘭一聽,面露愧疚之色,“我又給你添了這麻煩。”
宋槿儀叫她不要想這些,另說道:“先想想怎麼把人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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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許若蘭見宋槿儀從隔壁回來,忙起身問道:“和王大哥說好了嗎?”
宋槿儀喝了口水,“說好了,他下午就和人牙子過去。”
宋槿儀的法子就是找人替她們把人買出來,銀貨兩訖,徹底斷了她與一家伥鬼的聯系。
那張匠人他是見過的,是個外強中幹的貨,欺軟怕硬,她與許若蘭再厲害,不過女子,定是在他那讨不到什麼便宜的。
于是宋槿儀想到了一人。
宋槿儀在這書城坊也待了半載,對左右鄰居略有了解,知道隔壁王大哥是個熱心腸,便把自己的想法說給他聽。
那日張匠人在宋槿儀這做活,對自己女兒拳打腳踢,王大哥也是見了,他早就看不慣此人,當初還勸過一番,隻是那人長着一副狼心狗肺,聽不進人話。
如今聽宋槿儀一說,自是樂意幫忙。
此間的事便放置一旁,她隻教許若蘭安心,那邊的事情交給王大哥不會有什麼問題。
接下來該考慮從雲上茶莊買來的茶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