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掌櫃堆着笑,湊近問道:“吳管事不愧是聰明人,這就想出法子來了,不知能否說出來,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吳管事笑了笑道:“法子是我們掌櫃想出來的,這茶緣既然做的好,不如買過來,她再能幹,橫豎是個女子,叫她早早嫁人去。”
這茶緣勢頭正猛,這醉流霞若是想拿下,不知得花多少錢,周掌櫃雖好奇的心癢癢,但也知此事不便追問下去。
月挂青空,銀輝傾灑,正逢元宵之夜,人間煙火最盛時,街巷間,千燈萬火競放光明,恰似星辰墜落凡塵,織就一場夢幻绮麗的視覺盛宴。
在雲州城的另一邊,西落花街。
紅綢纏繞,金絲點綴,每一盞花燈皆匠心獨運,繪有山川湖海、飛禽走獸,栩栩如生,仿佛能聞水聲潺潺,聽鳥語呢喃。五顔六色的光交相輝映,一片錦繡斑斓。
在這熱鬧的花燈下,那各式的小攤也延綿不絕地擺了一條長龍,在這條龍的首部,有人群圍成一個漩渦,圍繞着中心店,不斷有人湧進,又有人湧出。
外邊的人隻瞧見裡面出來的人無一不提着小竹筒,有好奇者伸着腦袋想一探究竟,那小臂長的一竹筒裡到底裝的什麼?
有人回說:“這可是雲州城最火的手提奶茶。”,另有人解釋道:“這一家原是在南城書城坊開的甜水鋪,這奶茶,南城的百姓幾乎人人喝過,若是誰不知道,就顯得落伍了。
近日因為元宵佳節才在此處擺攤,快去嘗嘗罷,味道定會不負所望。”
其他城區坊市的見了,想着這每年元宵都吃湯圓,想想都吃膩了,今天見來點不一樣的。
又仔細一瞧,這裡面不單單隻是茶飲,還有紅豆,薏米,還有圓圓滑滑的小珍珠豆,問掌櫃才知是用木薯澱粉做的的小芋圓。
這芋圓吃起來軟軟糯糯,口感新奇有嚼勁,淡淡的芋頭香味中和了奶茶的甜膩,看上去像是一杯“牛奶小湯圓”。
嚯,好吃又好喝,常有顧客見能手提帶走,便一人三四杯地點,帶回去與家人一同分享。
這西落花街都是些小攤子,買吃食的通常是提前備好料,所以尋常攤子頂多兩三人便忙的過來,這家攤子五個人都忙得停不下手來。
宋槿儀舀飲子的手直發酸,她想着一會要買點藥油擦擦才好,不然明天要擡不起手來。
直到帶來的奶茶賣完方停了下來。
她們飲子攤旁邊是一個賣湯圓的小攤子,攤主是一對年近四十的夫妻,此刻丈夫不知去了哪裡,隻留下妻子一個人照顧攤子。
那婦人長着一張長臉,單眼皮,眼睛微微吊着,兩頰像是紙片貼在骨頭上,她既羨慕又嫉妒地望着隔壁。
照理說,這元宵節賣湯圓是最好不過的生意了,可是來她這邊的人群,隻是眼睛稍微往隔壁撇了撇,就不由自主的被吸引走了。
好似隔壁不是賣茶飲的娘子,而是什麼會攝人魂魄的山魅精靈。
瞧瞧,她沉着臉望了過去,那一窩男的女的都是狐媚子長相,怪不得能吸引客戶。
宋槿儀等人收拾攤子的時候,便聽見隔壁道:“長得漂亮就是好,這顧客别人瞧都不瞧,直奔着一張漂亮臉去,怪不得生意好。”
謝無恙不在,張今非和李荷兩個小孩什麼也不懂,隻有宋槿儀和許若蘭幾乎是立馬是聽出來對方的言下之意。
許若蘭平日待人雖溫柔有禮,卻不怯弱,立馬放下手中的東西,就要與之說些什麼,擡手時,感覺自己的手臂一沉。
她轉頭一瞧,原來是宋槿儀按住了她的手,她疑惑地望了過去。
宋槿儀拍了拍許若蘭的手,眼神示意她去處理這件事,看樣子她是要息事甯人,不願與人起争端。
出門在外,做人做事自是謹小慎微,不沾惹麻煩,許若蘭也不是不能理解,隻是心中隐隐覺得不舒服。
隻聽宋槿儀順着對方的話反問道:“這位娘子說的沒錯,就是漂亮,才能有這樣紅火的生意,多謝您的誇獎……”
婦人:“……”她哪是想誇她們,她面色怪異地盯着對方,天知道她們是傻的沒聽出來,還是故意給個台階下。
卻聽對方話音一轉,眼神誠懇地問道:“娘子的生意這麼冷淡,難道是你不想以美貌攬客嗎?”,說完,還眨巴了一下眼睛,好無辜,好單純。
雖然動作和語氣把她自己都膈應到了,但沒關系,隻要能惡心到對方就行了。
果不其然,對方面色突變,若是能以美貌攬客,她自然求之不得,隻是她年老色衰,再看看對面,一個比一個年輕,那皮相緊緻的羨慕死人。
正所謂人比人氣死人,人家不僅長得漂亮,這手藝還好……哎,她怎麼還羨慕起對方來了,她回過神來,才發覺對方接着她的話變相說她手藝差,人還醜。
“你——”那婦人臉色一紅一白,偏生人家也沒明說什麼,她隻能罵了一句:“好伶牙俐齒的一張嘴!”
宋槿儀輕哼一聲,這口頭官司暫且算她小勝,許若蘭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也是她糊塗了,宋槿儀哪是個忍氣吞聲的人。
剛才那話明明比刀子還利,瞧把那婦人氣得面色鐵青。
許若蘭跟着心裡輕快不少,将東西收拾好,回頭一望,瞟見不遠處榕樹下,有一女郎目光時不時掃着這面,腳步躊躇。
她點了點宋槿儀,叫她看過去,“這女郎是在看我們這邊吧?是有什麼事情嗎?”
宋槿儀直接道:“你既想知道,便叫過來。”,她走了幾步,招了招手道:“小娘子是有什麼事情嗎?”
那小女郎見有人過來,面色羞赧,側過頭欲走,卻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轉過身來,扭扭捏捏地往前走了幾步,擡頭望見宋槿儀,又低下頭去。
宋槿儀看出這孩子是個社恐,便熱情地湊過去道:“小娘子。”
她這越熱情,對方越退縮,那眼神飄得都不知道落哪裡,手指捏着衣擺,仿佛是一隻單純小白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