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間，漆夜彩感覺脖子上好癢，她困得不行，下意識拍了一巴掌，說了句：“夜慕燼，别舔了，癢死了。”
話音未落，手腕被冰冷握住。
漆夜彩猛然驚醒，擡眸，對上少年單純又複雜的神情，一時間忘了抽手。
夜慕燼坐在她身側，微光将他瘦削挺拔的身影投在被褥上，灰墨似的長發鋪了滿床。
他另一隻手上似乎拿着一把剪刀？
他拿剪刀做什麼？
漆夜彩莫名想到了那個穿着嫁衣發瘋的夜慕燼，也總是拿着把剪刀胡言亂語。
兩人就這麼對視了許久。
幾乎無聲無息。
直到夜慕燼說出了一個字：“舔？”
漆夜彩：“……”他為什麼要問啊！
不對，他什麼時候詐屍的？！
“姐姐。”少年低聲輕喚着，似是催促。
漆夜彩内心飛過無數個理由，她選了最差勁的一個：“口誤。”
少年默然緊盯着她，極輕地笑了：“是嗎。”
“不然呢，還能有什麼。”漆夜彩不自在地說着，被盯得有點心煩意亂，想要收回手，對面地忽然用力一拉。
兩人靠得更近了。
少年精緻的眉眼近在眼前，冰涼的氣息灑落在溫熱的呼吸間，沁人心脾的味道猶如霜雪落入水中。
漆夜彩：“夜慕燼，放開。”
夜慕燼無聲地看了她半晌，笑了，反而抓得更緊了：“先請姐姐回答阿燼一個問題……好姐姐，究竟把阿燼當成誰了？”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漆夜彩莫名覺得夜慕燼好像更好看了，漂亮得驚心動魄，一颦一笑都在蠱惑人心。
活脫脫一個妖孽成精。
少年神色微冷，笑意愈發濃烈。
“沒關系的……”指尖挑起衣領，冰涼一路下滑，撩起一片顫栗。
“姐姐，怎麼想的就怎麼說，不用說也沒關系哦，可以在心裡告訴阿燼。”
說着，少年埋入她的胸口，聽着心口那處，清晰而略顯急促的跳動聲。
咚、咚、咚……
一聲一聲……
少年慘白的臉上浮起一絲病态的薄粉色，如桃花落入了一汪蕩漾的春水中。
漆夜彩揉了揉少年的腦袋，少年擡起頭，朝她眨了眨漂亮的雙眼：“姐姐，回答燼。”
漆夜彩恍然回神，剛才沉迷夜慕燼的美色，把他說的話抛之腦後了。
“你聽吧，我在心裡告訴你。”
“好呢。”少年的模樣乖巧極了。
漆夜彩忽然就很想要逗逗他，她在心裡想道：夜慕燼，我想的是夜慕燼。
呵。
夜慕燼垂下濃密纖長的墨色睫羽，靜靜從漆夜彩的心口處擡起了頭，雙手撐起身子，一手握住她的腰身，将她往懷裡一帶。
少年望着她，彎起紅唇。
緊接着，那隻拿着剪刀的手，毫不猶豫地将刀尖對準自己，捅進了胸口。
“姐姐，再說一遍吧。”
少年溫柔的嗓音低聲哄誘着。
“姐姐心裡想的……究竟……是誰啊？”
純白的眼瞳被夜色蒙上一層層陰翳，沒有一絲光亮，沒有一絲聲響。
見漆夜彩沒有回答，少年漫不經心地又捅了自己一刀，目光流連在漆夜彩臉上。
“姐姐想的……究竟是誰？……”
漆夜彩真是受夠了夜慕燼老是拿傷害自己威脅她，他是受虐狂，可以，每次都故意在她面前自殘，讓她心疼是嗎，她确實會心疼，但也很生氣。
“夜慕燼，這不好玩，你别拿傷害自己威脅我，有什麼話可以好好說。”
“不可以。”
這句話否定的回答讓漆夜彩的火氣又上漲了一倍：“你夠了，夜慕燼！”
少年若無其事地又捅了自己一刀，瑰麗又詭異，溫和又冷靜地說：“回答阿燼，姐姐心裡想的，究竟是誰？”
看着少年心口流出的血，漆夜彩忍無可忍，拍掉他手中的剪刀：“明知故問！”
“你不是神嗎？你不知道我在想什麼？你不知道我想的究竟是誰？你就是知道當不知道！等着我親口哄騙你是嗎？這樣你會好受點的話，那你就繼續幻想吧！”
夜慕燼伸手沾了點血，抹在漆夜彩的臉上，血紅色在深沉的暗色中無比鮮豔。
好像給姐姐增添了色彩呢……
少年愉悅地彎起唇。
漆夜彩看他這副莫名愉悅的神色，就知道他肯定沒把自己方才的話聽進去，或許正在為自己的塗抹遊戲感到有趣呢。
她隻感到一股深深的無力感，跟夜慕燼交流真的很讓人心累，尤其是他在犯病的時候，根本就是個活在自己世界裡的小聾瞎。
算了，不管他了。
夜慕燼的指腹抹着漆夜彩臉上的血，漆夜彩煩躁地拿着他的衣袖把臉上的血迹擦掉，夜慕燼立刻就哭了。
漆夜彩無語：“你哭什麼？”
少年梨花帶雨，绯紅勾勒着眼尾，委委屈屈地小聲埋怨：“姐姐若是不愛阿燼，就莫要關心阿燼了，反正……不論阿燼是生是死，姐姐都是不在乎的呢。”
“你到底哪隻眼睛看見我不愛你了？！”
夜慕燼抿了抿唇，水汪汪的眼睛含着淚花，無辜又可憐地看着她，說：“……兩隻眼睛。”
漆夜彩真是被夜慕燼這怨夫樣氣笑了。
“行吧，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我确實想的是那個夜慕燼，也很喜歡他，哦，對了，還有那個你口中的吾神，我也喜歡，你要是不能接受，那就滾吧，反正我都喜歡，我都要！”
夜慕燼淚水不值錢地流下，咬着唇說：“負心女，姐姐是大壞蛋！大騙子！負心女！玩弄了阿燼的身心就不要阿燼了，心裡還想着其他東西！”
漆夜彩抿了抿唇角，将笑意憋住。
她還是第一次見夜慕燼用這麼淳樸的詞彙的語氣說話，一點也沒有陰陽怪氣，可謂是真情實感，真的好好笑。
漆夜彩撫摸着夜慕燼如玉的臉龐，輕聲細語哄着：“阿燼說得都對，而且我不止玩弄你一個，以後還要玩弄好多人的身心，他們長得比你漂亮，技術還比你好，比你乖巧聽話會照顧人，比你有包容心能接納其他弟弟，不像你，一天到晚遊手好閑，不愛讀書，不會做飯，連菜都不會洗，還愛耍小脾氣，愛争風吃醋，聽不懂話，一點也不乖，遲早會被姐姐我啊抛棄的呢。”
夜慕燼看着她，看着她，然後……
吐血了。
漆夜彩：“……”
原來夜慕燼偶爾也是聽得懂人話的。
選擇性。
夜慕燼吐完血就碎成了渣，漆夜彩看着那滿床染了血的玻璃渣子，歎了口氣，道：“夜慕燼，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知道嗎？你活該，活該氣吐血！”
漆夜彩戳了戳那些碎渣子，一點反應都沒有，心裡那股氣上不去下不來，難受得緊，夜慕燼倒好，直接死了算了。
“你們不愧是同一個人，都那麼讨厭，都會裝聾作啞，都聽不懂人話，都喜歡發瘋，夜慕燼你真是個混賬！
“别人之間的障礙是天命難違生離死别，我覺得我們之間最大的障礙是交流！你怎麼這麼讨厭啊夜慕燼！”
漆夜彩把被子一掀，蓋住這些水晶渣子，悶死他算了！
漆夜彩換了件衣服便去了隔壁，隔壁是夜慕燼的房間，誰讓他霸占了她的房間，那他的房間就歸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