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姒肉眼凡胎,看不見苗疆女的魂魄,可她聽得出對方的聲音,越來越虛弱了。
方四娘站起身,向着空中一招手,花燈就出現了。
向着景姒走去,鐵牢她直接穿行而過。
這近乎神迹的一幕,叫景姒震驚無比。
方四娘又一招手,網籠裡的大蜘蛛,飛入她手中。
在方四娘的眼中,一個近乎透明的三寸小人,躺在蛛背上雙眼緊閉。
大蜘蛛的八條腿彎下去,渾身亂顫個不停。
方四娘皺眉:“你這老蛛,真願舍了自己去救她。”
大蜘蛛竟聽懂,不住的點頭。
方四娘心念一動,鬼面銅鏡懸浮到她面前。
鏡面泛起水波,映出一片山林雜草。
在草叢裡,一隻紅色隻有米粒大的蜘蛛,全身爬滿螞蟻,就要被咬死了。
恰巧有個采藥的苗疆人經過,看出它是毒蛛,把它救下裝進竹筒裡帶回家。
這苗疆人未殺蛛入藥,反倒精心飼養。
蜘蛛越長越大,這苗疆人死後,他的兒子,孫子繼續飼養。
老而不死,說明成了氣候,蜘蛛劇毒無比,卻從不傷害這家人。
任你拿在手上,還是帶出去一起采藥,它就老老實實的趴在衣服上。
孫子長大,膝下無子,隻有一女,五歲開始就與老蛛朝夕相伴,形影不離。
這個小姑娘,就是後來的苗疆女。
方四娘低頭,看着掌心裡的大蜘蛛:
“你資質不好,雖未能修成妖,倒也有了些許神通,護住這縷殘魂多年。但她得消散,我也無能為力,你若把自己的軀殼給了她,你可就活不成了。”
老蛛又是用力點頭。
方四娘手中提燈一晃,白色的菊花瓣,飄到老蛛面前。
“有所求,就要有所付出,我隻做交易,從不白幫忙沾因果,你死後一魂一魄,需入我提燈内化作燈油。”
老蛛尾後吐絲,裹住花瓣吸入腹中。
方四娘滿意一笑,将大蜘蛛往空中一抛。
她飛身坐到提燈上,也懸浮在半空中。
右手食指與中指,并攏化為劍指,豎在眉心之間。
方四娘閉上眼,口中念念有詞。
飄在她面前的老蛛,全身開始冒起紅光。
它很痛苦的八條蛛腿不停抖動,腹部越漲越大。
最後蛛腹爆裂開,蛛絲噴湧而出,将老蛛包裹成繭。
方四娘口中念咒未停,她豎起的劍指上,一縷縷月白色的光芒,鑽進蛛絲繭裡。
等到整個繭,都發出耀眼的華光。
方四娘睜開雙眼,劍指對着蛛繭劈去:
“給我,破!”
蛛繭一分為二,一隻大蜘蛛匍匐在地上,有人的頭顱那麼大,通體如紅玉,晶瑩剔透。
大蜘蛛踉跄的爬起來,竟能口吐人言,而且是苗疆女的聲音:
“我怎麼變成這副樣子了。”
“那老蛛念你家恩情,把快成妖的軀體留給你不算,還啃食了一顆人心,直接助你修煉成精了。”
方四娘輕盈的飄落回地上,提燈向着大蜘蛛指去,一縷紅色魂魄飛入燈中。
又做成一樁交易,她心情不錯,也願意多提點幾句:
“你的三魂七魄已經補全,不再是一縷殘魂,你若不想為妖,可自行了斷,魂魄歸往地府,就可以投胎再世為人了。”
“不,我才不要投胎,當人有什麼好的,我既然有這番造化,那我就當隻妖。”
“還請前輩教我,該如何修行。”
方四娘本欲指點,卻心念動,掐指一算後說道:
“我還有事要辦,你且進我袖裡待着,等閑暇時我傳你修行之法。”
苗疆女千恩萬謝,方四娘指尖有華光出現,沖着蜘蛛一點。
大蜘蛛馬上變成黃豆大小,飛進了她的袖口裡。
方四娘又看向表情麻木,跪在地上的景姒。
“你還是替林家千金作了證,叫她回府了?”
“寶兒她,是被牽連的。”
方四娘用燈杆,敲了下景姒的頭頂。
“糊塗至極,你這樣隻會害死她,也會害死你自己。”
景姒不解的擡起頭,想要追問,牢門卻傳來一聲巨響,從外面被撞開了。
小道士連滾帶爬,摔了進來。
方慎也走了進來,手裡拿着認罪書。
這是景姒來大牢前,塞進府衙裡的,宋安身死一事的前因後果,她都在裡面寫明了。
方慎道:“宋安在林府假死,若無主人家相幫,涼亭下怎會特意建個平台,叫他跳湖不死。又怎會一路離開林家,竟無人看見他還活着。”
景畢方爬起來,不停晃着牢門:
“真是奇了怪,剛才推也不開,拉也不動,怎麼門又自己開了。”
“因為我該出去了。”方四娘邁步就往外走。
“站住。”方慎将佩劍一橫,擋住了方四娘的路。
方四娘笑了:“就憑你,也想攔我。”
伸手把劍扣住,就要将這玩意兒甩到一邊去。
結果劍身上,像符文一樣的花紋瞬間發出紫光。
方四娘立刻松手,隻見她的掌心焦煳,冒起了白煙,整個手都覆上一層黑狐毛。
“你真的是妖!”景畢方不敢置信:“可你怎麼沒有妖氣。”
“老娘樂意,你管得着嗎。”方四娘被傷到手,脾氣也上來了。
方慎這邊,抽出佩劍,紫光更盛。
“這是把紫雷符刻在劍上了,哪位前輩如此大的本事。”
道家專克妖魔鬼怪,号稱三大神符的紫雷符,小道士還是認得的。
“四娘姐你快走,這一劍劈下來,你就魂飛魄散了。”
誰也沒想到,景畢方一個道士,竟張開雙臂擋在了中間。
“起開!”
方慎與方四娘。
幾乎異口同聲的喊到。
又同時推開了小道士。
一個揮劍劈去,一個擡手再次把利劍緊握。
但不同剛才,方四娘手上泛起月白色華光,昏暗的牢房,都映得亮如白晝。
接着她一甩袍袖,方慎連同引雷劍一起摔飛出去,重重的撞在了牢房的鐵圍欄上。
“不防之下被你傷到,給你臉了,還想再傷我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