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方四娘親自設下的幻境,簡直真實的沒有一絲破綻,小蘑菇妖在這裡,也恢複如初,歡歡喜喜的笑了,臉色紅潤不再虛弱。
她推開門,石山生也是一身新郎打扮,有些錯愕的站在門口。
“昙兒,這是怎麼回事。”
小蘑菇妖挽住他的胳膊,笑着将他拽進喜房内。
“夫君,我已經好了啊,前輩覺得我們倆苦盡甘來,臨走前送了這場大婚給咱們,以後我們都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石山生仔細的盯着她看了半天,瞧着自家娘子,又變回愛說愛笑的樣子,圍着他蹦蹦跳跳的,與過去一模一樣。
他長歎口氣,如釋重負的摟住了雲昙:“萬幸,終于都熬過來了,娘子以後我們都不分開了,無論你在哪,我都會陪着你的。”
“好啊,夫君我餓了,想吃你做的菜了,然後過幾天我們就出去遊山玩水,我其實可喜歡在山林間待着了,那裡才是我的家,真想回去看一看。”
“那咱們就在山裡,搭建個小木屋,沒事就回去住一段時間。”
“好啊好啊,還有你之前,說的那個什麼瀑布,特别的好看,我也想去看看。”
喜房内,不時就有歡聲笑語傳出來。
站在庭院一角的方四娘,冷眼旁觀,面無表情。
而站在她一旁的長慶,對周遭可就太好奇了。
這碰碰,那摸摸,滿眼都是好奇:
“狐仙姐姐你果然厲害,剛才還在城外,這一瞬間你就給他倆變出了大宅子,還準備好了大婚喜房。咱們去恭賀一聲就走吧,在這聽牆角好像不太好吧。”
“别過去。”方四娘将人攔住:“這是幻境都是假的,那隻小妖快撐不住了。”
随着她話音落,四娘心念一轉,周遭的景緻就變成了山水之間。
鳥語花香,陽光穿過林木灑落到,林間的小木屋上。
這一幕看得長慶,整個人都傻掉了,吓得緊摟住方四娘的胳膊不敢松開了。
“你這幻境,越發精進了,我才進來時,都難以分辨真假虛實。”
卞城王邁步走來,而周遭的景象,再次一變又到了瀑布旁。
“你這樣變來變去的,那個凡人不會察覺異樣嗎?”
卞城王也是一臉好奇,方四娘懶得搭理他,接連不停變換着景緻。
但身邊這倆,一人一嘴問個不停,方四娘被問煩了,才開口說道:
“在我幻境内,不單單是真假難辨,我還能僞造出記憶,叫他察覺不到破綻,會覺得自己的一生就是如此過來的。”
之前在文秀才身上,方四娘就用過這一招。
隻是她也沒想到,這麼快就在此用了這招。
上次是看不慣,存心折磨人,而這次竟然是為了成全這對苦命鴛鴦。
“那你再快點,那個小妖就要消散了。”卞城王在旁,忍不住提醒着。
“你還說。”一提這個方四娘就來氣:“誰叫你下手那麼快的。”
四娘這次,甚至都開始掐訣念咒了,周遭景緻一變再變。
而石山生與雲昙,也從年紀輕輕,變成了白發蒼蒼的年紀。
雲昙躺在葡萄架下的搖椅裡,滿臉是笑,但呼吸卻很虛弱。
石山生也是滿臉皺紋,還長了很多老年斑,但看向雲昙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溫柔。
“夫君,我有些困了,我要是睡着了,你就别叫醒我了,叫我好好的歇着吧。”
“好,都聽老婆子你的。”石山生握着她的手,卻不肯松開。
一滴淚落在雲昙的手背上,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雲昙似有所感,閉着眼,努力露出笑容:“這輩子遇到你值了,我沒什麼遺憾了,就是你炖的那碗湯,我還想再喝一口。”
石山生抹了把臉站起身:“好,你等着,我這就給你做去。”
說完他佝偻着腰,趕緊轉身,但身後卻傳來,輕微的碰撞聲。
石山生腳步一頓,緩緩的回身看去,原來是雲昙落下的手,将一旁矮凳上,裝葡萄的碗給打翻了。
雲昙閉着眼,嘴角挂着笑容,就像睡着了一樣,可是她的胸/口卻沒了起伏。
石山生雙手緊握成拳,仰頭忽然笑了,此刻他反倒沒有哭。
“四娘前輩,多謝你成全我們,但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從那場婚事開始,昙兒是不是已經不在了,還請放我出去幫她料理後事。”
方四娘眉頭一挑,竟然被看破了。
随着她心念一動,周遭的幻境消失,又回到了車廂内。
推開車門,方四娘看向石山生:“你是怎麼看破的。”
石山生笑了:“前輩的本事,我哪有本事看破,實在是因為我太了解昙兒了,這所謂的一世夫妻,她看向我的眼神卻總像有千言萬語要說,她越努力隐藏,我越看得明白,隻是不忍揭穿罷了。”
而此刻雲昙就安靜的背靠在車廂裡,雙眼緊閉,滿臉卻都是淚痕。
石山生上前,輕輕的将她抱起來,感覺到自己的娘子身體還是溫熱的,可是已經沒了呼吸。
他的眼淚,再也忍不住的落了下來,走出車廂就跌倒在地,卻還不忘緊緊的把雲昙護在懷裡。
背對着所有人,他再也忍不住,發出陣陣嘶喊的哭聲。
長慶捂着嘴,轉身撲進方四娘的懷裡不忍去看,也陪着哭了起來。
方四娘與卞城王,互相看了一眼,他倆都是見慣生死的人,縱然心有動容,可是神色上也沒什麼變化。
但方四娘還是擡起手,在長慶的肩膀上安撫的拍了拍。
“在哭,就把我袍子染髒了。”
而石山生那邊,過了會他漸漸就冷靜下來了,就見他眼睛猩紅的扭頭,看向方四娘說道:
“前輩,我們夫妻欠下的陽壽,你已經幫了太多了,還是我自己來還吧,隻求你将我們葬在一起,昙兒怕黑,我不想她自己躺在地下害怕。”
根本不給人反應的機會,石山生從雲昙的頭上,拔下一根他買給對方的銀钗,刺進了自己的心髒裡。
但他摟着雲昙,卻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容,很快也沒了呼吸。
“老卞,他們到底沒害死過人命,不該是這個結局。”
方四娘眼神冰寒的,向着一旁的卞城王看去。
“我猜你不會想揍我一頓吧。”卞城王向後退了半步。
方四娘想了下,伸手一招,兩片金葉子從石山生的懷裡,飛到了她的掌心裡。
“幫我成全他們一場緣分,要不然的話,我可以叫你心想事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