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自己到底在說什麼啊……手好痛……似乎是在發抖?熱騰騰的血液在皮膚下流動的感覺,就像是視野中自己的鼻尖一樣不刻意去想就會被忽視的東西,此刻卻格外的清晰。太鼓鐘強行将自己的手藏到身後,強行裝出一副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
不動也有些拘謹的雙手交叉、不斷讓自己的大拇指轉圈,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因為你一直不回我消息來着,所以……”似乎是不好意思繼續說下去,不動輕咳了兩聲,嘀咕了句:“那個……你不歡迎我來找你嗎?”
“當然歡迎!”太鼓鐘連忙将不動請進屋内,“就是小行來得太突然了……”接着,太鼓鐘掏出手機,發現幾小時前的不動給自己發過一條消息,内容是:“太鼓鐘,你的人物小傳寫完了嗎?能不能借我看看?”
不動坐到了會客區的沙發上,他從背包裡掏出電腦,開門見山的說:“大半夜的來找你真的很抱歉,不過你既然沒睡的話,可以幫我看看人物小傳嗎?總覺得我寫的東西有點奇怪……”
“說實話,我也沒寫完……但我可以先幫小行看看。”說着,太鼓鐘坐到不動身邊,看着不動打開了一個文檔,不動把鼠标遞給他,讓他自己調節閱讀進度。
或許是因為時間有點太晚了,深夜打開了人類敏感和恐懼的開關,太鼓鐘在讀不動寫的人物小傳時總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比起人物小傳,太鼓鐘想到了一個更适合的詞用來形容這篇文章——角色扮演式規則類怪談。
角色扮演式規則類怪談是規則怪談的一個分支,他們的特點是:身為在現實中存在的主角穿越到一部世界觀被詭異占領的小說/動漫/漫畫/電視劇/電影中扮演在原作中出現的角色,而那些規則怪談裡的規則幾乎都是教你如何扮演這個角色以及怎麼在這個崩壞的世界活下去或通關。
而不動寫的人物小傳不僅完美符合以上的條件,甚至字裡行間都精細得詭異。就比如角色表現出什麼情緒時要如何表現、在面對不同角色時的體态和表情——都是低頭和嘴角上揚的角度精确到小數點後兩位的那種。甚至就連在不同場合呼吸的頻率都有寫!
“我也借了加州前輩和佐藤前輩寫的人物小傳來看,但他們寫得都和我不一樣。所以……是不是我寫錯了?”見太鼓鐘差不多讀完了,不動才說出自己心裡的疑惑,他說話時有些涼的鼻息打在太鼓鐘肩膀,讓本就緊繃着神經的太鼓鐘忽然抖了下。
“小行,你寫得好可怕啊……”太鼓鐘看向一臉疑惑的不動,誠實的說出自己的感受:“這些動作和表情的要領精确得太可怕了!但是,作為演員的表演工具确實挺有參考價值的。”甚至有一種無論是誰拿到這個人物小傳都能完美出演角色的感覺。
可在太鼓鐘意料之外的是,聽到這話,不動更加疑惑了。“可是……當初在星辰學院的時候,老師就是這麼教我們寫形象人設的。”
太鼓鐘想起之前剛組隊時開的那場會,“說起來,之前組隊的時候小行也說過人設什麼的,還說要把我弄成被迫營業的偶像……”說着說着,太鼓鐘背後一涼,他有些小心的問:“話說……如果當時我答應使用那個人設的話,小行你是不是就會也給我寫這種東西?”
“當然了,”不動不假思索的回答:“星辰學院的每一個偶像在出道前都要寫這種東西,當然……這些數據都是有分析總結的,嘴角勾起幾度會顯得純真不做作、下巴揚幾度會顯得強勢、wink的時候眨眼用幾秒顯得最可愛、甚至就連舞台結束後喘氣的聲音和頻率都與人設息息相關。”
好可怕……太鼓鐘現在發自内心的感謝當初堅持自我,無論是放棄進星辰學院還是組隊時決定不搞人設,否則自己絕對會被這些人設搞得像個假人!
“話又說回來了……”不動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下後脖子,“因為我在進星辰學院之前就已經出道了,所以人設課都沒有認真聽過……如果當時真的讓我給你寫人設的話,或許我也就隻能給個大概的方向,肯定寫不了這麼詳細。這次的人物小傳裡的那些數據還是我去心理學論文裡找的……而且我演技很差,就算寫得這麼精密,估計也就隻能大體做到罷了。”
星辰學院果然是個可怕的地方啊……太鼓鐘用那雙正有些發抖的手攬過不動,輕輕拍着他的肩膀,不動被忽然親密的舉動有些吓到了,一時間不知道該把手放在哪裡,隻好别扭的将雙手浮空。
“小行,不要因為這種事情就覺得自己演技差。就算是世界上最厲害的演員,也做不到幾乎每一秒鐘都在演戲。就算是偶像,也有很多因為演不下去而塌房的。所以……”
“謝謝。”還不等太鼓鐘說完,不動便小聲伏在他耳邊道謝,“我好像稍微有點信心了。”
因為想安慰小行所以下意識的攬過他,但現在距離有點太近了吧……大腿到膝蓋都已經靠在一起了,太鼓鐘感覺自己要是朝不動那邊轉頭的話他們的鼻尖就會碰到一起,就連對方的心跳聲都聽得無比清晰……
真是的!自己究竟在做什麼啊!可與上次不同,這次雙手傳來的疼痛反而停止了,也不知道是因為身體接觸還是因為手不疼了,一種安心的感覺忽然湧上心頭……
“那個!”不動忽然紅着臉起身,“太鼓鐘,你剛才不是說還沒寫完嗎?趕緊去寫吧!我……我在這裡陪着你。”太鼓鐘也趕緊起身,抱來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坐在不動身邊。
“你現在寫到哪裡了?”不動盯着太鼓鐘的電腦屏幕,他這次和太鼓鐘稍微拉開了一點距離,因此得稍微探一下頭才能看清電腦屏幕。
“現在就差感情線沒有寫了,感覺有點難寫呢……”太鼓鐘将那條一直無法理解的設定和不動傾訴:“我實在是不理解若海這小子到底是怎麼喜歡上夜空的,誰會對打斷自己複仇的人一見鐘情啊……”說完,他歎了口氣,又強扯出一個笑容,“不過,因為是和小行搭戲,所以就算不理解角色也能演出喜歡……”
“如果……若海心裡其實是不想複仇的呢?”還不等太鼓鐘說完,不動便一臉認真的分析說:“畢竟若海的所謂‘複仇方式’其實稱得上是霸淩了,或許他自己心裡雖然恨着對方,但不想讓自己做壞事,所以才在心中祈禱着有誰能來阻止自己一下。這時,一個長相不錯的人站出來阻止,讓他懸崖勒馬的話……”
“那麼,因為緊繃的心情忽然放松,再加上吊橋效應……就算愛上對方也合情合理。”太鼓鐘搶答道:“這樣就解釋得通了。”不隻是解釋的問題,可以說如果這個設定成立的話,那這個角色的性格底色就要完全改變了。
因為原作是一本背負上了作者生命的書,所以作為改編作品更是要謹慎再謹慎,盡可能的按照原作者的意願而進行二次創作。可是……原作者會希望那些傷害了被自己愛着的角色的“壞人”在改編劇中擁有豐滿的塑造嗎?
可是,隻有這個設定成立的時候太鼓鐘才能勉強理解這個角色。既然現在得到這個角色的人是自己,那麼,為了更好的呈現,也就隻能這麼理解了。于是,太鼓鐘又新建了一個文檔,敲下了一句:“我認為,人類雖自稱為高級生物,但本質上卻也隻是會散發着臭味的、肮髒的動物。就連我也不例外……”